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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宦(98)+番外

作者: Jellyfishes 阅读记录

月慈哑然,这回倒像是看见了整一个的她。

于是将手撤了去,又将她身上凌乱的衣裳理了理。

柳萝拍开她的手:“别假惺惺的。”

月慈难得有一副好脾气和耐心,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为什么要来刺杀尉迟炯?”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月慈就已经猜到闻鉴那个骗子果然嘴里每一句话真话,想必那日杀掉姑娘们的举动,也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那柳行云呢?难不成此事也有蹊跷吗?

柳萝显然对她并未完全信任,并不打算跟她详谈此事。

月慈心想,这姑娘大概是个刺头,若是硬碰硬,只怕她会更加不配合,不如来软的,哄两句。

她这辈子都没哄过什么人,也说不出几句软话,先前按照明雀说的哄了闻鉴两下,总觉得身上像长了跳蚤似的,想来自己并不适合干那个事儿,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两人的都要她哄。

月慈软声道:“方才在宴席上我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一时冲动事后难以脱身,你别见怪。”

柳萝诧异地看着她,活像见了鬼:“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照她先前的性子,早该板着脸跟她说些大道理了。

月慈额角一抽,发现自己不仅没那天赋,还容易被人当成是鬼上身。

于是恢复正色道:“既然你不想说的话,那就我先说。”

她简单说了一遍月霞的事,包括自己几次刺杀闻鉴,柳萝听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好半晌才愣愣接道:“不是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相同的经历总是容易引起两人之间的共鸣,柳萝强撑许久的肩终于有了松动,像是寻到了一半可以分担自己满腹心事与痛苦的人。

月慈终是没忍住,道:“废话,你什么都不说,我能知道些什么?”

柳萝看了月慈一眼,心想这才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一下子莫名舒坦了,但还是有些别扭道:“当今太后想暗中扶持自己亲生的儿子德亲王上位,不仅在暗中拉拢朝廷官员,还偷偷开采银铁矿,准备打造一批更为强力的武器。我的父亲柳行云……他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所以那些人才让闻鉴动手,准备除掉他。”

那日她藏在衣柜中,本想给父亲一个生辰惊喜,却没想到意外听到了父亲和闻鉴的对话,更没想到那对话竟然是父亲与另一个人在谋划着该如何杀死自己。

他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那些家伙才会掉以轻心。”

闻鉴沉默了许久,才道:“您不一定要死……或许只要在他们面前演一出戏……”

柳行云打断他道:“不,我一定要死。如今他们暗中根系已错综庞大,陛下心中清楚,仅凭一人之言,难以撼动其他,若要他们败,必要他们先放松警惕,从内到外,逐一击破……这也是将伤亡减到最小的方式。”

他眼中有光,随着烛火明灭,眼中倒映着闻鉴平静的面容。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柳行云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语中隐有愧疚道:“孩子,到了那日便由你来亲自动手吧。”

可柳萝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说这句话时带着愧疚。

她对月慈苦笑道:“你能明白吗?当时我藏在暗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爹他计划着自己的死路,却在为我谋得退路。”

她眼眶通红,里面水光潋

滟。

可没一会儿,忽然听到月慈低低应了一声:“我明白。”

柳萝抬眼望去,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便道:“你才不会……”

月慈面色平静,截口又重复了一遍:“我明白。”

她眼底慢慢红了一圈,“十年前,家乡县令生了场怪病,有人举荐我父母去为县令医治,治到最后,那县令还是死了,他们便说是我父母害死的他——那年我和姐姐躲在屋子里,看到数十名官兵将他们带走,从此再没有回来。”

后来月慈总在想,如果当时父母没有答应去为那县令治病,如果月霞愿意抛却一切跟她逃走,如今她肯定也能跟大多数人家的孩子一样,平凡而又顺遂地度此一生。

当然,那是她痴心妄想了。

柳萝没料到她会有此经历,一时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显然,这也是张石头雕的嘴,说不出什么软话。

月慈也无需她的安慰,摆了摆手,只问她:“后来呢?”

柳萝没想到她情绪收的这么快,那顽石似的心眼里禁不住生出了点缝,对此由衷有些佩服,但还想保持一下脸面,是以没显露出来。

她道:“闻鉴早早做好了准备,父亲死前,他就命人将我送去城外的一座寺庙,说是去祈福,可那些黑鸟卫却将我带到偏远小城里藏起来,对外只说我死在了回京都的路上。”

要说方才提到父母回忆时月慈心血都是冷的,那么现在听了这番话后,月慈感觉浑身经脉的血都快要烧起来了,一路烧到了脑子,以至于她懵懵懂懂,有些发昏。

好半晌,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你回到京都是想**,所以那日闻鉴没有杀人,而是将你们都带下去藏了起来。”

“是,闻鉴只是他们推出来承担一切的靶子。”她看了月慈一眼,“所以我想关于你姐姐的事,应该也是误会。”

月慈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稀烂的粥,但心里却无比轻快,简直像一场呼啸而过的风吹散了满山的迷雾,终于让她窥见了雾后的真实模样。

可那座山包容她,困住她,凝望她——却唯独不拥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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