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赘婿靠脸逆袭(15)
他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紧张。
石居外壁水影如游鱼甩尾,洞里幽蓝。浅绫裙的女子有所知觉,紧了紧衣袍起身,倾世无双的脸丝毫不染岁月风霜。她瞪着美目,对毁灭她幸福与自由的刽子手,唇边蠕动千言。
却是许寄北先开口:“你好吗?”
燕九岭扭向一边。
许寄北踱近:“据说慕之沂和他师妹成亲,生了女孩。”
“你什么意思?”
“最终是我得到你了。”
燕九岭狠狠一掌甩向他,被许寄北驳住。他仔细端详,尽管衣着变得朴素,她仍是最美最骄傲的女子,此前他未曾想过有任何人能令世间一切权柄、珍宝黯淡无光。他忽地箍紧对方的脱骨细腰,惹来嘤咛娇呼。
“我哪里不好,哪里比不过他?”他问得委屈,深幽眸色里只有一段白玉脖颈,细碎的轻啜转为贪欢的啄食,分寸不落。
燕九岭捶他的后背,忽而在石壁门角边,她看见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她忘记挣扎,颤巍巍地指了指。
许寄北若无其事地松开,“你也觉得他长得像你?”
“泉州都在传,许慕臻是你的私生子,你生过孩子?”许寄北摸向她的腹部,冷峻的脸和刚刚炽热忘情的样子判若两人,“慕之沂的?”
燕九岭格挡他的手,许寄北却顺势扯过两臂,“周尧官的?”
许慕臻呼吸一滞。
燕九岭冷笑:“你知道你有多无耻吗?”
“你也是。”
许寄北疲惫地按了按前关穴。他走出石壁居,又在洞口凝望青年时代无比恋慕的人儿。那时他初登大宝,放眼天下无人,满座筵席里竟有同他一般骄傲的女子。正像公瑾英姿勃发的盛时,小乔初嫁。漫长岁月的磨难,她是上天留给他的偿还。
他心有一问,曾在无数孤夜捶胸顿足,但今日见过了,他反而不想问。
就怀着疑惑分别,怀着疑惑到死,总比知道个不想听的答案生气强。
许寄北走出石壁居,目光停在流水上,只一瞬扬起瀑布击向许慕臻。流水挟风雷之势,许慕臻退无可退,汇聚真元接住,人被弹到数丈远。
“不错,好苗子,我这手想杀你来着。”他居然痛下杀招后又过去拉起许慕臻,“反关脉?”他探测另一只手,经脉寻常。
许慕臻借助他的力量才勉强站起,天地颠倒,歪曲盘旋,他扶不正自己。五脏内翻江倒海,寒流奔蹿,催他欲呕。
“以你的资质,便在伏羲也能出头。花采璃不正是先例?”
第5章
“花采璃是谁”许慕臻虚弱地问。“她……
“花采璃是谁”许慕臻虚弱地问。
“她名号极响,没听说过?”
许慕臻陷入半醒半梦之间,眼前天地油烹鼎沸,赤焰烧遍际涯,许寄北的脸影影绰绰多了一张,恰似无常成双索命。
“谁跟我说过她?”许寄北敲敲头。
记忆上浮,杂乱的童稚声编织曲调,带来洛阳一队奇形怪状的异人,其中带幂篱的女子,偶尔撩开的面纱露出平平无奇的脸,琴匣却收藏着司马相如的绿绮。她是慕之沂的师妹,最终两人如约婚嫁。一想到江湖虽远,某个角落却盘踞明石散人师徒这硕大的威胁,许寄北简直食难下咽,枕难安眠。
慕之沂育有一女,许寄北名下也仅有一女,游心玄所出,流落南诏。许寄北自问盛极一时怎就不能压他一头?突然他想到许慕臻可能是燕九岭生下的孩子。
许寄北瞪着垂死挣扎的少年,打算送他痛快,但单手反关脉,世所罕见,那么也许他片刻不等,汹汹返回石壁居,非当面问清楚不可。
幽谧洞穴深隐无人,两番闯入的是绝对霸权的拥有者,哭泣与低吼交相缠互,百炼钢被灼热的火引燃,化为绕指的柔软。接连数日,无人知晓教主的下落,第一夫人的尖利咆哮撕碎虚伪的安宁,下位者的议论充斥嘲讽、讪笑、可怜,色厉内荏的许寄端就被流言淹没于最底下。
许慕臻寻回精舍,重新经历幼年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口。他内息全乱,抽搐,口吐涎沫,浑身又痛又冷,意识却清醒,不断告诉自己“撑得下去”“撑得下去”。
沈呈华问他如何受了伤,他答不出声音,嘴巴咬得青紫破皮,脸色是一派死人般的青灰陶土色。沈呈华迅速去找李庄姜,异域美人赤脚抵着丝毯,顾盼流波却眸底无情,权衡过利弊才说:“我需复原这本琴谱,你可求助神农讲师徐木子。走吧,莫耽搁了。”
神农门讲师孤鸷自许,分舵主都常常叫不动他,这主意无如叫许慕臻去死。沈呈华见她无心相帮,只得试试容赦。容赦与许慕臻有几个月的师徒之情,虽则这份情谊在李庄姜那里值不了一钱,但容赦或许与她不一样。
沈呈华一面足不停歇,一面忖道:我自认身世艰难,可还有母亲依靠、外祖父垂怜、师父宽厚相待,凡事总可以从三人处寻得慰藉。他亲缘无靠,师父任其自生自灭,居然活到现在。他开始欣赏起夹缝求生的许慕臻,好比吕不韦慧眼识出秦国质子。
容赦的精庐探出个白衣小奴应门。
“舵主从不在这里过夜。”
沈呈华奇道:“舵主宿在何处?”
小奴可怜巴巴地摇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讲师精庐各依喜好,俱是依山傍水的韶秀佳处。惟有两人除外,容赦和徐木子,他俩约好似的选择了南辕北辙的住处:徐木子宿于沼泽,被毒虫蚊蝇、灵花朽叶环绕;容赦宿于山林谷地,夏季洪涝泥石流灾害频发,他却乐此不疲,绝不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