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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赘婿靠脸逆袭(29)

作者: 桃良想 阅读记录

许慕臻一觉睡到天亮,草席空空,他肚子上却有一团胖嘟嘟暖呼呼的肉球,随他支起身子,小狐狸瞥了他一眼,又舒舒服服眯上。

许慕臻把它扔到地上,它惺忪地打哈欠,甩甩脑袋,询问似的望着许慕臻。

许慕臻:“”

许慕臻在前,幼狐就蹦蹦跳跳踩他留下的脚印,他故意健步如飞跑出好远,一侧身见小狐狸已经反超他,在前面一处山坡爬上高地,后腿挠了挠痒,等待他。

当他坐下来,幼狐奶声奶气地叫,往他怀里蹭啊蹭的。

许慕臻无法拒绝黏他的。他独来独往,是易碎的自尊和坚硬如山的心防作祟,但他永远无法拒绝别人先付出的善意、先伸出的手。高向、容赦、谢翩、宇成,往往是慷慨宽容者,才能和他交好。

现在这个准则也适用于动物。

原本是小狐狸追随许慕臻而走的路,变成小狐狸带领的路。它扑花丛的蜻蜓蝴蝶时,许慕臻就在一旁等。倏尔两只尖耳朵各个方位听辨声响,顺着一条路小跑,临近声源,反而伏身审察环境。许慕臻一看它视线的中心,顿时明白。

那是一座六间并堂的两层竹楼,高脚竹楼底层饲养了数只肥美的元宝鸡,上层是人居住的地方,门窗、栏杆、楼梯都是竹木制成,内室宽敞,甚至还有阳台和走廊,人字形的屋檐檐角四翘。

此栋竹楼匿于山中一隅,清净安宁,不与岁月相扰,的确是桃源佳处。小狐狸目不转睛看着铿锵正步的鸡,垂涎三尺。

一高一矮两人走出竹楼,远远瞧见许慕臻,登时一骇。

矮的驼背虾腰,拄一根木头蟠龙拐,须发皎白如飞流直下的瀑布;高的虎背腰圆,体魄熊一般壮硕,脸庞、须发和所有裸露的皮肤都像淬火的烙铁。

他们是苍穹上明亮的星辰,江湖传奇的师兄弟,不过此时头顶烈日,他俩瑟瑟发冷。

“师弟,光天化日下纸扎铺的童子飞出来了。”

“他盯上咱俩了!”

许慕臻的蓝孔雀服沾上暗沉的绛、尘土的灰,脸上淤红青紫,远看确实斑斓得诡异。

他动了动,两个老人大叫着抱到一处,频频往后缩,跟正屋出来的人撞了头顶头,里面的人好不气愤地骂道:“老不死的!”

许慕臻听声音耳熟,但这句话挺短,想不起是谁。

屋内人没露面,屋外两人手舞足蹈地描述地府新招进来的蓝无常,屋内人越听越乱,不耐烦地让他俩赶快闭嘴。

从里间走出个背竹篓的农家少女,习以为常地含笑旁观,走下木梯的不一瞬,笑容凝固,手里的小锄头已护在胸口,她使劲眨眼睛。

许慕臻一眼就认出她,但想的却是怎样装不认识。

她看重外表,必然不乐见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他掉头走开,双方都有台阶下。

他说服自己,这么做多么合情合理。

但他根本不这样想!

他想的是,她现在一定失望透顶,恨不得没看见,冷冷的白眼会让他沦为尴尬的笑话,所以他要在被拒绝前先逃离,在受伤前先撤一步,就能保全那份卑弱的尊严。

他对自己毫无信心。即使有令人一见倾心的魅力,内心却时时刻刻为自己的匮乏而煎熬。他时常怨怼命运给得太少,又矛盾地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漂亮阿兄!”小容兴冲冲跑来,一凑近就闻到他身上死尸与陈血的腐味,皱皱鼻子,毫无顾忌地问:“你想洗澡吗?”

于是许慕臻坐在竹屋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三扇书画屏后是小容收拾出的衣服,偶尔越过屏风为他添续热水,目光趁机往结实紧绷的臂膊和胸膛打转,还居心叵测地问:“阿兄,搓背吗?我技术可好了。”

许慕臻:“”

屋外三人正窥听里面的举动,小容一推门,他们装成抠手的、望天的、拉扯小狐狸不准它吃鸡的。

小容羞答答地提起背篓跑向树林。

旭日从篁林射入的一道光,照亮竹屋的匾额,匾挂歪了,题字却潇洒自如,上书“无不斋”。

三人嘈嘈切切的议论,一字不落地飘进许慕臻耳朵里。

“小容合当婚嫁了。”

“她有婚约啊。”

“你那好徒孙?五岁薅秃一只瘸鸡,十岁上树偷鸟蛋摔折条腿,如今凭着他父亲的家财横行霸道。你把这么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糊给小容,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说这话的正是一张嘴便叮得人满头包的张果老。

“你看得上谁?”答话者不屑,忽而又道:“你瞧上纸扎童子了?”

“那是个小白脸!我可不喜欢!”声音如洪钟,最低沉粗犷。

“谁问你啊!”张果老抛出一朵吃尽的莲蓬,扔他身上。

“师弟,你我青城山修道时不睦,原来是因为我比你白俊。”

红发老人眼睛瞪得滚圆,张果老抢先替他骂道:“好不要脸!”

舍内没有许慕臻合适的衣服,小容为他找出一套不知谁的旧衣,黄色长衫,白布单裤,金纹白靴。衣服有开缝的针线,但不妨事,且熏了茉莉香,提神解抑。

屋外人正逗弄小狐狸。每当赤狐就要擒住鸡崽,他们就伸出一截杨树枝将鸡崽护住。初涉江湖的幼狐碰上这样贪玩不讲道理的老江湖简直欲哭无泪,它奔向许慕臻,尾巴缠着白靴委屈得不得了。

三位老人循着狐狸尾巴尖儿上的白毛看去,从金纹软靴,到吴带当风,眉如寒山远黛,目露清梦星河。

银发老人喃喃:“他有点像一个人。”

“谁?”

“年轻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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