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赘婿靠脸逆袭(62)
只是今日隔空望去,才发现高处不胜寒,和灯的光、火的热、纱的柔曼都离太远,萧索得如同死地。
他穿过连廊、花园、数不清的石门,一个婢子守在厢室外,他认出是霜磬。
霜磬肃拜:“拜见教主。”
许寄北点点头:“准备酒和几样小菜,我去看看周尧官。”
霜磬皱眉:“我是夫人的女使。”
许寄北冷笑:“我用不了你?”
霜磬收紧肩膀,似乎承受了莫大的屈辱,凛冽无懈的模样开始瓦解。她按吩咐去了,回来奉着食案。
“带路。”
“难道教主不认得禁室的路?”
许寄北阴冷笑道:“饮牛津原本我该最熟悉,现在我发现我竟最陌生。此刻背对我,你是什么表情?霜磬,我不一定猜得准。”
霜磬肩膀颤抖,咬白了下唇强自镇定,昂起头走在前面。
禁室是一座独立而僻静空旷的院子,院外八处有身手高超的影卫看守,入院的影壁墙前数十道锁链结成一盘易入难出的阵法。这间禁室曾关押过慕之沂,而后是与许寄端作对的人。
他们三人走进去,周尧官仍奋笔疾书,需他过手的活儿一件不少,许寄北只罚他禁足,仍委以重权。周尧官是他登位以来的左膀右臂,他盛怒之下怒了一下,但不想自断手足。
周尧官写完一道书,才察觉三人在诡谲的沉默里齐刷刷瞪着他,他赶忙叩地,“拜见教主。”
许寄北很不待见地“哼”一声,叫两个随扈放下酒菜出去。
等两人的跫音彻底消失,许寄北扶起周尧官,百感交集,“阿耶。”
周尧官瞳孔地震,一瞬间飓风席卷洪荒倒回扯地连天的混沌,他惶恐地瞪着长年服侍的主子,试图瞧出端倪与变化,否则他们两人当中必定疯了一个。
“许寄北对你用刑了?”
周尧官听出对方原本的声音,松了口气,“许慕臻?胆子真大。”
“不过,为什么叫我阿耶?”
许慕臻如鲠在喉,难道不对吗?
周尧官苦笑:“你这么认为的?”
许慕臻见他平静诚恳的表情,自己的震惊却一点点放大。
周尧官不像在说谎。
“我一生未娶,从未与女子亲密,”周尧官看着他由大失所望到心如死灰的神色,一字字敲在他耳畔,“我不是你父亲。”
许慕臻失声问:“那我父亲是谁?”
周尧官默了半晌,“他当是全天下男人都羡慕的人。”
“可你为什么为什么对毫无血缘的人做这么多?”许慕臻的目光掠过他清癯的身体和病态的面容,又念及他对燕九岭讲话时半央半哄的温柔,悄声问:“羡慕的人里,也包括你吗?”
周尧官惨淡地笑了笑,“别说破。”
许慕臻本积蓄了千言万语,对方只用一句让他顷刻失去立场,呆头呆脑地挨着周尧官脚边坐下,不知从乱糟糟的思绪怎样扯出头来。
“你知道我阿耶是谁吗?叫什么名字?”
无非是那个人。
质实而闲正,标举间展现着世家子弟的款款风度,各方面都很中庸的好。陪燕九岭吃喝胡闹都乐在其中,二人看上去明明分属两个世界,却融洽甜蜜。
“他是个老好人,和气到有些呆,总是笑,我并不了解他。”周尧官盯着许慕臻星辰般的双目,“你像炎上使,从小就像,我还从未曾见哪个孩子比你好看的——”他顿了顿,“子归说,你母亲失踪了?”
子归是沈呈华的字,虽然周尧官被幽禁,但仍能收到弟子密报。
许慕臻把日后遇到常卿的事讲述一遍,末了问:“常卿可信吗?”
周尧官没听说过常卿,甚至不知道容赦已娶妻。
周尧官说:“容赦与柳五如羊左之交,那时柳五隐退,容赦也自请外放。教主给了江南东道舵主一职,柳五婉拒,容赦接了。从此不常听到二人的消息。”
可许慕臻吃过容夫人做的糕点,确定有其人。
周尧官也想不明白,容赦为何不将娶妻的消息传告他们。难道他娶的妻不宜露面?难道他真娶了柳五?周尧官越想越荒唐,但若许寄端伤害了柳五,容赦为他求解药,是说得通的。
柳五在当年炙手可热,目标第一夫人的许寄端,向柳五频献殷勤,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厌弃柳五,爱不成便恨透顶了似的,转而讨好许寄北。
“如果他们的敌人是许寄端,把你娘当做与教主谈判的人质,你娘暂时是安全的,他们的条件先答应着。容、柳两人,从前都是宽厚性善之人,若这些年没有磨灭天良,还可以信任他们。回禀教主,实话实说就好。”
许慕臻应了。
“你在我面前,我能感觉你武功大成,勿忘修炼。”周尧官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警惕言多语失。教主平素沉默,不说话反而少出纰漏。”
许慕臻:“我能为你做什么?”
周尧官一怔,“不需要做。清者自清,一切教主心里有数。他只是气我隐瞒燕九岭在泉州罢了。”
许慕臻犹豫不决地问:“我的易容几成像?”
“八成,你跟教主身材相近。”
“我总觉得霜磬看出来了,她的反应怎么说呢?”
许慕臻摆脱那些迎驾的时还觉得发挥稳定,沾沾自喜;一见霜磬以为被揭穿了,无比心虚。霜磬在混元堂见过真正的自己,这也是他不安之处。他要是不弄明白错在哪里,必定走不出饮牛津。
周尧官促狭一笑,“你怎么会想到使唤霜磬?她是夫人的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