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136)
这些土生土长的年轻人虽然未曾经历过与陈国的战争,但两国关系也不过是近十年
才有所缓解。此前陈国仗着国力强盛,多次抢割雍国城外种植的水稻,雍国无法抗争,忍气吞声多年。经历过这些事情的雍国人怎么能够心平气和地看着陈国士兵大摇大摆在国都行走。
他们心中本就对公子衡行事有所意见,此时听到同乡人的质问,不由得羞愧地丢下手中武器,不再抵抗。
雍衡在宫中已是焦头烂额,他原本的计划是趁着父君薨逝快速夺下政权,并在雍殊回城途中伏击。可是雍殊失去了踪迹,宫中太宰带头不饮不食抵抗,令雍衡两边受阻。
在察觉到雍殊事先有准备后,陈侯便处于观望的状态,他一方面不希望这位更有才能的公子成为新任国君,另一方面又担忧雍殊成功后记恨他对雍衡的帮助。这种矛盾的心理令他仍暗地里支援雍衡,却不敢投入太多。
雍衡怒骂道:“还没有王姬的下落吗?一群废物!”
跪在身前的人正是昨日看守城门的军士,他心中苦不堪言,公子衡既要与公子殊对抗,又要寻找王姬,人手与车马有限,他亦无法。
此前雍衡依靠王姬的建议行事,几次令雍殊的势力躲回暗处,可昨日王姬却被挟持出城,至今没有下落,他如同失去手臂一般被动。
撞击宫门的巨响传入耳中,伴随着对他的声讨,雍衡惊慌之下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听得宫门外的投降之语,再看到军士闪烁不定的眼神,雍衡大怒,提剑刺入那军士的胸前。
“这是背叛本公子的下场。”他警告地瞪向四周噤若寒蝉的士兵与宫人,将剑插回剑鞘中。
沉重的宫门在雍殊面前打开,身旁的单牧臣说道:“看来是我过于担忧了,还以为今日的计划也会泄露。”
雍殊却并未如他一般开心,他意识到一些被他忽略的事情,这令他眉目压下,眼神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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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河流蜿蜒绵长,携带水汽的微风吹拂女子轻柔的衣袂,令她眺望的眼眸更似盈盈秋水。
薇姬的鞋履踩在茂盛的草地上,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河流汇入又分散,交织于畎畝之中。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薇姬问祁硕。
祁硕辨明方位,回道:“洛邑西边,再有五日便能抵达。”
薇姬浅笑道:“这是旧时殷邑边缘地区。”
祁硕有些不明所以,倒是跟在身后的喜神情黯然。
这个曾经强大的王朝已经成为历史,他的后代或成了新朝的臣民,或是早已在抗争中失败。而彼时王朝中人心里的圣地,天下最繁荣的殷邑也已荒芜,城中池苑被农田取代,宗庙社稷成为遗址。
薇姬心中叹息,不管周王室如何衰微,她依旧是周国的王姬,若是王室覆灭,她同样会消亡,她的命运与王朝绑定,仰仗王朝而生。
她取出在雍殊住所抄录的资料,她的字写得小,又以简称代替,因此只占据了一张从袖口裁出的布匹。
“本来以为能在洛邑有些用处,但现在看来上边的信息都是伪造的。”一想到这里薇姬便有些烦躁,回到洛邑后要应对的难题更多了。
第90章 换一位王姬
雍国内乱之际,一则消息吸引了各国的注意力。
雍殊正式反击雍衡当日,一名婢女绑架了王姬离开岍邑,随后王姬的侍卫长追出城门,将这心怀不轨的婢女斩于剑下。
这名女奴听闻还是公子殊身旁的人,备受宠爱,而王姬又与公子衡关系匪浅,与公子殊有着年少仇怨,这桩绑架背后的缘故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各种版本的猜测接连传出。
王姬被救后却并未返回雍国,她向兄长姬谦,也就是如今的周天子上书请求回国,言语恳切地表明了自己少时不懂事与雍国二公子殊结下恶果,如今自知不堪担任雍国夫人,愿回洛邑日夜忏悔。
姬谦对薇姬的信是一个字也不相信。他对这个妹妹不怎么关注,但她总是闹出一些事情,让姬谦不得不对她的性格有所了解。薇姬或许会对年少无知产生后悔,但她的后悔可能还持续不到半日,她就是一个被父亲惯得自私自利的人。
他翻开了雍仲廪还未去世前送来的一封书信,这个国君听闻了儿子旧日在洛邑的遭遇,虽心中怀恨,但如今再追究也无借口可发挥,便只是询问天子能否换一位王姬与儿子结成良缘。
初次看到这封信时,姬谦愤怒地将它抛掷于地。薇姬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风光无限,又定有齐侯主婚,虽然她未曾真正与雍国公子成婚,但世人无不默认她已嫁入雍国,雍仲廪此举简直是践踏王室脸面。
此时姬谦重新翻开这卷书信,冷静下来后不由得重新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昏礼合二姓之好,现在薇姬和雍殊已然关系破裂,不宜强求姻缘,而雍衡此等不循周礼的人怎配娶得王姬。
姬谦不愿意与雍国的联姻终止,毕竟若是能用联姻获得西南区域雍国的拥护,那对周王室来说也是一桩美事。他的女儿今年十二岁,待雍殊斩衰三年,恰好是适婚的年龄。
这般一思考,姬谦顿时觉得这是一件各方受益的婚事,他立即写下回信,与雍仲廪那封书信一同交由使臣送往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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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国内部的叛乱刚刚结束,雍衡已被关押在牢狱中,关于对他的刑罚目前尚未定下。
雍殊面色平静地坐在属于国君的座位上,仿佛底下臣子的争论不休并不存在。
同姓宗亲与异姓属下的想法不同,雍衡是先国君的儿子,若是将他处死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这让同为雍姓的宗亲产生唇亡齿寒之感,他们建议不如收去雍衡的职位财富,再将他远远放逐。可他到底犯下了叛逆之罪,若是不从严惩戒,怎么能够警示他人不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