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53)
雍衡隐约觉得会是自己,因为他对雍识的威胁更大。
“三弟何故有此猜测?”雍殊正沉默地坐在角落,与他的父君一般阖上双眼。
雍衡见他没有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忍着不满解释,“平日里就属我们与王姬……”他停顿了一下,改口道,“那冒充的奴隶走得近,君夫人难道不会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吗?”
如果他是君夫人,他才不会放过这种良机。
雍殊漆黑的眸瞥了他一眼,“她说王姬是假的,王姬便是假的吗?”
雍衡神情愣住:“什么意思?王姬是真的?”
正说着,被派出的官员轻声走进屋内,在周围迫切的视线中,他不急不缓地回禀:“禀君上,臣与世妇同去王姬府上,王姬身上确实有青色印记,只是世妇不辨其来源,不知道是出生时携带,还是他人刻意留下的标记。”
“许是胎记,被婢女误认为是奴隶标记呢?”雍衡急忙道。
雍仲廪瞪了一眼冲动的儿子,他贸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只会让人觉得他心虚。
雍仲廪沉吟后道:“衡儿说的不无道理,有人身上携带胎记,不能以此断定王姬的身份,夫人可有其他证据?”
不能立刻拿下王姬,娕姜未见慌乱。在被拒绝了合作后,她已经派人监视了王姬,“王姬来时遇到船难,除了她,一行人只剩下侍卫长与一个女奴,他们二人已经逃出雍国,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担心被灭口。”
“说起来这名逃跑的女奴和殊儿、衡儿有过牵扯,先是衡儿欲抢夺了她,再是殊儿带她回府。”娕姜宛若只是随口一提,很快将话题引回,“现在王姬身边没有了能证明她身份的人,她伪装的可能太大了。”
“怎么会这么巧?她来时一船的人死了,她身边的旧人离开雍国,而且当日她生辰时,府上有刺客作乱。”有人发出疑惑。
发生的国都的刺杀与在平末的刺杀来自不同的势力,后者已知道是司马策划,可国都的刺杀至今没有线索。
只是几柄来自宋国的兵器,得知一切后宋国派了使臣前来说明自己的清白,拥有仁义美名的宋国世子更是亲自附上道歉信,言辞恳切得令人动容。
雍国最为坚固的城邑,如果没有人里应外合,刺客是无法进入的。
最开始出声的年长者说道:“为了安危考虑,先扣留了她,再携带画像送到齐国,请求齐侯辨认王姬真伪。”
为王姬主婚的是齐侯,他在洛邑时见过王姬的真面目。
“还请诸位不要责备我不请自来。”门外传来女子温柔的声音,她袅袅行来,出现在雍国宗亲的面前。
正是处于舆论漩涡的王姬。
她的目光在雍殊面上停顿,隐蔽地颔首示意。
“君夫人方才说到我的侍卫长,他的父亲任职于虎贲军中,是我父王信任的臣子。”她眉眼弯起,似乎没有察觉到屋内紧张的气氛,“他已在门外,可为我作证。”
第35章 “她人呢?”
“传他进来。”雍仲廪说道。
雍识忧虑地看了一眼娕姜,他的母亲本来志在必得,因为她今晨已经知晓了侍卫长的门口有马车将众多行李运出城外。
在看到侍卫长出现时,他们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祁硕并没有在马车中,他没有与那名婢女一同出城。
雍识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身体本就虚弱,此时竟有些摇摇欲坠,是娕姜紧紧掐着他的手臂才不至于让他失去意识。
这种时候他不能倒下,不然他们便未战先败。
祁硕进门时,看到了那位坐在右后侧的公子殊,他抬眸望过来的一眼,眼中似有暗芒。
雍仲廪的目光落在年轻的男子身上,他的模样看着有些狼狈,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争斗,脸色亦有些难看。
是个不懂掩藏自己真实情绪的年轻人,这让雍仲廪对他的态度有些淡淡,从洛邑来的人多如祁硕一般,未见对国君的半分敬重。
虎贲军是天子的军队,深受天子信任,祁硕的父亲是虎贲军一员,即使雍仲廪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但依然会认真听他的作证。
“现有婢女指认王姬是他人假扮,你可认同她的证词?”
雍仲廪凛冽的视线落在刚刚行礼起身的祁硕身上,在国君施加的威压下,祁硕忍着胸膛的疼痛,回道:“臣从洛邑出发时便一直跟随在王姬身后,若有人无端揣测王姬的身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难道是雍国对周王室的态度吗?”
雍衡讶异地望着他,祁硕平日沉默寡言,对他的挑衅多无视而过,今天他的措辞却十分严重,一下子将此事上升到雍国对周朝的态度上。观察他的脸色,似乎从进门时便有些灰暗,像是经历了什么难捱的大事一样。
娕姜向前坐直了身体,她发出一声冷笑:“难道不是你早已背叛了周王室,伙同这个奴隶谋划雍国社稷?”
她有些焦急地对雍仲廪说道:“君上,方才祭祀时新稻莫名掉落,这是雍国先祖的警示。他们意图颠覆雍国政权,应该审问他们,查出幕后主使。”
“君夫人只凭一个犯错的婢女证词,便将污水泼到我身上,即使你立刻求助洛邑,派来使臣辨认,我也问心无愧。但要像审问犯人一样对待我,我是宁死不从的。”王姬毫不畏惧地与她对峙。
见她说的这般严重,雍仲廪阻止道:“王姬不必担心,寡人不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污蔑天子之女。”
“事到如今,只能按照叔公的提议,将画像送往齐国。这一来二去花费时间需要半月,这段时间便委屈王姬留在岍邑了。”他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