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怨(10)+番外
当时他们还以为传言不实,今日之后,再无人会质疑传言的真实性。
过去温家长小姐同太子形影不离,极为亲近,可现在,温怜满心满眼都是她身旁的宋小将军,哪里看得见其他人。
在场众人,只有温怜还惦记自己尚在牢中的父亲,方要跪下为父亲申冤,皇帝便命她坐下。
温怜错过时机,只能看向坐在一旁的宋子津,欲说还休,眼中的祈求分外明显。
宋子津摩挲酒杯,自然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可他将杯中酒饮尽,也没有回应温怜。
见他不理会自己,温怜抿唇,抓着自己的衣袖,整个人蔫蔫的,眸中没有半分精神。
宴席未结束时,温怜感觉心闷气短,仿佛有石头按在她的心口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温怜找了个借口,离开宴席。
宋子津看了她一眼,但没有阻拦。
御花园。
温怜垂着脑袋走到假山的石桌旁坐下,单手托脸,望着不远处波光潋滟的湖水出神。
她不记得其他人,独独记得自己的父亲。
地牢寒苦,父亲如今年事已高,温怜怕他感染风寒,也怕他在牢中吃不好穿不暖。
她托着脸,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什么都不能为自己的父亲做,她低着头,用手背轻轻擦拭眼尾的泪。
喉咙梗塞,仿佛被人掐住一般。
泪水止不住地涌出,随行的侍女见状,想要劝解,但不知如何劝说,只能温声哄慰,告诉她吉人自有天相,宰相大人一定能渡过难关。
可希望渺茫,温怜一日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她的心一日不能安宁。
现在夜深人静,四处无人,温怜不再压抑自己,攥着帕子哭泣不停,不消片刻,眼眶酸胀红肿,满脸弥漫着泪水。
她哭得认真,没有注意四周的动静,等侍女行礼时,温怜才匆匆抬头,却见方才还在宴席饮酒的男人,此时站在她身旁,眸光晦涩莫深地俯视她。
温怜站起身,顶着满脸泪痕,哽咽行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没等她说完之后的话,太子扶住她的手臂,方要称呼她闺名,对上她提防的目光,只能改口,低声道,“宋夫人不必多礼。”
他姿态亲近,语气温柔,凑得极为近。
温怜慌忙甩开他的后,向后接连退了数步,和他拉开距离,一双泪眸警惕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男人被甩开了手,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刹那间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靠近,在温怜向后躲闪时,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到身前,动作强硬地箍着她的腰,将她按在怀中,俯身贴在她耳边,温声低语,“怜儿,为何要躲?”
第6章 武陵春6臣和夫人不便叨扰
温怜方止住的泪水,瞬间如潮水般涌出,她推着男人的肩膀,用了十足的力气。
内心压抑痛苦,不仅是面对这人时的陌生抗拒,还有不知名的苦楚,在心间细细地蔓延,啃噬她的心脏。
温怜用力推着他,可不知何时,她松下了手,任由男人抱她入怀,无边的怨恨涌上心间,她呆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过了良久,才问,“为什么?”
为什么心如刀割,如此之痛,只是看着他,便如坠深渊般迷茫麻木。
温怜双眸怔愣,眼眶里的泪顺着脸颊流下,周身渐渐冰冷,双手僵硬垂在身体两侧。
无言的情绪将她席卷,拽着她越陷越深。
为什么每每见到他,自己都会如此痛苦。
仿佛有无数双手攥紧她的心脏,不断撕扯,要彻底毁了她,毁了她的一切。
在崩溃前夕,温怜终于用尽全力推开身前的人,尽管因此跌倒在地,温怜也要远离他。
很冷,看不到的冷将她包围,包裹她的身体,渗入她的身体。
她跪坐在地,用一双泪眸仰视站在身前的男人,“殿下……”
在她挣扎躲开时,男人的眼中肉眼可见地露出伤心之色,冷清的眸子也不再清明,他微微张唇,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被他咽回到喉咙中。
口腔弥漫着难言的血腥气,顺着咽喉,渗入五脏六腑。
无声对望,一人满脸泪痕,被不知名的苦楚折磨,一人不知如何作解,只垂着一只手,似不甘又似挣扎。
若是过去,不等他伸手,眼前这人便会主动向他跑来,旁人都笑她娇气软弱,他却知晓,她全身心信赖一个人时,眉眼间的笑意极为明媚,与暗潮汹涌的京城格格不入。
那是别人无法看到,此天地间独属于他的景致。
齐望陵单膝跪地,同温怜平视,素来温润的眸子此时浸满难言的苦涩,他注视她良久,才微微抬手,用干燥的指腹擦拭她眼尾的泪痕。
过去她也爱哭,可总跑到他身边,扯着他的手臂靠在他怀里小声啜泣,他必须温声细语哄慰许久,才能让小姑娘停止哭泣,除了他,温怜谁也不亲近,时常秉着一张小脸,一板一眼地同人讲礼仪规矩。
但自从这人生病醒来,失去记忆后,只要见到自己,便疏远躲避,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那日,他不见温怜,提前预料过很多种情况,知道温怜可能会恨自己,可能会厌恶自己,可天意弄人,温怜忘了他。
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
过去彼此之间亲昵的称呼,如今唤她时,心头却蔓延着酸涩的苦水。
“夫人。”
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人循声看去,却见宋子津站在不远处,眼神淡漠地注视两人,他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两人亲昵的举止动怒,只是平静地唤温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