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怨(19)+番外
那人虽神色淡然,却在温怜落座的瞬间,指尖微颤,见她看过来,身着白衣的书生对她略微颔首。
此人眉眼冷清,并未流露些许善意,有的只是冷淡疏离,本是薄情寡义的面相,却因他的一双欲说还休的桃花眼,平白增添几分柔情。
温怜不曾见过这人,但看这人的眉眼,莫名感到几分熟悉,不免又多看了几眼。
她看得认真,没有注意到身旁人愈发冷峻的神色,直到捏住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温怜才堪堪回神,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
齐望陵笑着看她,将自己身前的杯盏推给她。茶汤清澈,馥郁香甜,平置于釉白瓷杯中,宛若一汪清池。
温怜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未理会对方的示好。
这人方才突然出现,一句话不说,又将她带到这里,无礼至极。温怜紧抿着唇,不想同他讲话,也不想喝他递过来的茶。
看出温怜在同他置气,齐望陵无奈叹气,不顾屋内还有其他人,或者说并未在意那人,微微俯身,放缓语气说,“几日前岭南新送来的茶叶,喝杯茶顺心可好?”
他语气温润,带着几分哄慰的意味,眼底的歉意真心实意,与平常虚与委蛇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人是早已嫁为人妇的前太子妃,一人是婚约在身的当朝太子,本应该彼此疏远避嫌,可他们二人的相处却依旧过分亲昵。
尽管失忆,可在这人面前,温怜的举止还是不自觉透着几分任性,令人意外的是,对方也似乎并未认为有什么不妥。
白衣书生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中,忽而轻笑一声,“殿下何必为难宋夫人”
更熟悉了,这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温怜抬眸,仔细打量坐在自己面前的书生,脑海忽然浮现一个模糊的瘦小的身影,可没等温怜深入回想,身影便消失不见。
“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温怜脱口而出。
书生闻言,放下茶杯,知道她失去记忆,真得疑惑自己的身份,他缓声开口,不紧不慢道,“在下徐逸之,姑母是府上二姨娘徐氏。”
“你是徐家表哥?”
温怜双唇微张,很快分辨出对方的身份。
“正是。”徐逸之温声回答。
本来端坐在椅子上的温怜瞬间站起身,对他俯身行礼,温声细语地喊了一声“表哥”。
想到自己没有认出对方,温怜面色微红,轻声解释,“数月前,小妹重病一场,醒来后失了记忆,未能认出兄长,是小妹的过错。”
见她站起身,徐逸之同样起身请她落座,“阿怜多礼了……”
他方要说自己知晓她失忆的事情,可想到这人重病的原因,方要脱口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徐逸之不再多言,只请她落座。
在温怜提到失忆二字时,齐望陵眼中的笑意瞬间凝固,片刻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知表妹为何前来?”
徐逸之以为,太子将温怜带到这里,想必两人有约。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找我的相公。”
温怜没有隐瞒,轻声回答。
话音刚落,房内的气氛瞬间沉默。
徐逸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温怜面色不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她看向坐在身旁的齐望陵时,却见他摩挲茶杯,眼底情绪意味不明。
两人都沉默不语,温怜坐了片刻,刚要站起身,就被拽住手腕,齐望陵抬眸看她,低笑问,“要去哪里?”
“方才说了,臣妇要去……”
没等温怜说完,他直接出言打断,“待诗会结束,孤亲自送你回府,在此之前,怜儿哪里也不准去。”
对方的语气罕见地带着几分冷意,不似之前那般温润,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宛若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般拉扯着她下坠。
这人又威胁她……
温怜微微蹙眉,心中莫名升起几分怨气,竟也不怕他了,想要拽回自己的手,赌气似的提醒,“殿下,快放手。”
她挣扎用力,费了半天力气,没有摆脱对方的手,可齐望陵只是坐在那里,看她挣扎,没有松手的意思。
温怜看向徐逸之,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只是对视一眼,徐逸之便垂下眼皮,没有劝阻的意思。
温怜忽然有种误入狼窝的感觉。
过了良久,温怜失了力气,负气坐下,坐在窗旁向下看。
见她不再想着离开,齐望陵收回手,同一旁的徐逸之交谈。
两人说的无非是朝廷赈灾平反叛乱之类的话,温怜听不懂也不想懂,只透过窗户向下看,在人群中寻找宋子津的身影。
找了半天无果后,温怜泄气地趴在窗户边缘,枕着手臂,百无聊赖半阖眸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她神色恹恹,可却让齐望陵无法移开视线,他几乎快忘记温怜有多久未像现在这样,安静陪在他身边了。
可能半年,也可能几月,似乎很久,可又恍如昨日。
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本来昏昏欲睡的温怜撩起眼皮,慢悠悠向下看,在一个颀长身影闯进视野时,她双眸微怔,呆愣几秒后,下意识呼喊。
“夫君!”
温怜微微惊呼,声音不算大,很快隐进嘈杂的人声中,她紧抿着唇,眼底肉眼可见划过一丝失落,她方要起身下楼寻他,楼下身着雪白锦袍的男人停下脚步,循声看来。
四目对视,男人眼底没有一丝情绪,似乎并不意外温怜会跟过来。他站在人群之中,握着一卷字画,眸色黑而沉,面色凌然,与整个书香雅气的临风楼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