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怨(198)+番外
身体酸软,再次醒来时,温怜看着眼前马车内摇晃的布帘,头昏昏沉沉的,思绪还有些迷茫,耳边踩踏声不停,铁器划擦声不绝于耳。
她撩起眼皮,正头脑发昏时,耳边猝不及防响起一声低语,“醒了?”
听着耳畔熟悉的声音,温怜身子一僵,霎时清醒,偏过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冷峻的面容近在咫尺,温怜这才发觉,方才自己一直躺在男人腿上。
“大人怎么不叫醒我?”温怜问。
宋子津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温怜抿着唇,见他不理会自己,她掀起车帘向外看,想要知道马车向哪里行驶。
一阵寒风拂过温怜的面庞,望着车外此起彼伏的云雪,她眸色怔然。
不在京中!
温怜忙不迭转身,看向一旁的男人,语气慌乱道,“你要带我去何处?”
宋子津阖上眸子闭目养神,语气没有起伏道,“无论去哪里,都在为夫身边,夫人何必顾虑?”
温怜眉头微蹙,哪里是这个道理?
她微微起身,掀开车帘看向门外的车夫,在看到眼前身穿铠甲排成长龙的车队后,她手上动作一停,连忙探回身子透过车窗向外看。
方才只随意看了一眼,未仔细环视,眼下两个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马车一侧,温怜紧抿着唇,骤然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想起离开前齐望月的话,一个猜测在心中浮现,温怜迟疑道,“大人要带臣妇去边关?”
一直无言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宋子津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难道夫人不愿?”
猜测得到应证,温怜面色紧绷,她当然不愿。
自己本来每日陪在表哥身边,深居内宅,如今短短数月,又是被废了腿囚禁在深宫,又是被人劫走做了囚犯,眼下竟要随军远赴军营。
温怜想不通,她一个深宅妇人跑去刀尖舔血的地方能做什么。
“我不愿同大人去。”温怜没有遮掩直白道。
温怜让他命马车停下,自己要回京,只是一夜,应该还未离京太远。
温怜这般想着,可宋子津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道,“已离京百里,夫人难道长了翅膀,可以飞回去不成?”
“百里?!”
温怜杏眸睁得浑圆,只是一夜,怎么可能会走如此之远?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宋子津淡声解释,“夫人昏迷三天三夜,雪地难行,军队已经慢了步伐。”
若非雪天,怕是要更远,听懂他的意思,温怜沉默半晌,不顾马车颠簸,直接向帘外走去。
她身子消瘦,在一众人高马大的队伍中显得格外瘦小,冷风透过她的衣服,携带的寒意直接沁入骨中。
马车行驶得不算快,她看向车夫,命他停下马车,车夫好似未听见一般,并未回答她。
温怜紧抿着唇,看了眼身侧,见临近的两匹马离得远,她闭上眼睛心一横,直接跳了下去。
跌落在地的瞬间,一个眼尖的将领瞧见她,忙不迭命人敲锣,勒令军队停下。
他骑马上前,看了眼跌落在地的温怜,隔着车帘道,“将军,接连行了三日,将士们未吃上一口热饭,不如稍作休整再前行罢。”
他的话中规中肯,让人挑不出毛病。
过了半晌,里面传出一道命令。
那人得了首肯,从马上翻身而下,扶起温怜,恭敬道,“夫人,路途遥远的确清苦些,可就算心中有气,也不应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啊。”
温怜垂着眼皮,低声道谢后,迎着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向来时路走去。
这只军队是中军,早在宋子津率军灭了魏国后,他在朝中武将之间的地位便不可撼动,此番是他第一次以主帅的身份率军出征。
军队如长龙般横贯在荒野间,温怜走了许久直觉双腿麻木都未走到军队尽头。
一众士兵瞧着她,不知谁轻声说了句,“她就是宋将军的前夫人,不过后来同男人跑了,还生了个孩子。”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霎时带上几分探究。
温怜微微躬着身子,不顾他们嘲弄的目光继续在雪中行走。
她想回家去见表哥,想去淮南去见父亲,不想在这里饱受非议折磨。
投向她的各色目
光好似刀子一般插进她的心口,凌迟她的思绪。
不似京中那些人说话含蓄,一众兵痞子讲话粗俗不堪,其中掺杂几句污言秽语,聚在一起毫不避讳温怜,直接大谈她和将军的过往婚事。
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他们嘲弄的笑。
温怜只能加快步子,寒风入骨,头越来越沉,脚也沉重不堪,不知过了多久,忽得一阵寒风吹过,温怜一头扎进雪地里。
她环着肩膀,身体颤抖不停。
过了半晌,身侧传来一阵脚步声,昏迷中,她被人从雪地里拦腰抱起。
温怜下意识喊了一声表哥。
抱着她的人身形一顿,随后向马车走去。
方才还议论不停的士兵瞬间没了声音,自顾自地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若宋子津是个草包,他们定然要嘲笑他一番,可同宋子津打赢过几场胜仗后,他们打心底服他。
宋将军只是做男人失败,被媳妇红杏出墙,可做将领,却挑不出毛病。
众人没了声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替他不值的同时,又觉这女人配不上将军,不值得将军这般照顾,甚至令她随军。
温怜再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床上只铺着一件衣服,营内的陈设也极为简单粗糙,好似随时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