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147)
王静姝既惧且倔地抬起双手置于身前,王斐如一抽而下怒涨了脸。
祠堂外同王静姝同辈的郎君女郎都不忍地闭上了双目,然也不知是王斐如准头不行还是真气急花了眼,第一下竟落空,只抽中了王静姝身旁的地砖之上。
藤条再次被抡起,落下,这次仍没抽中,反倒王斐如摇晃着的身子几欲要倒下。
但他用藤条拄地一瞬,又再次抬起手腕要抽下。
这下连王瑞都开始担忧他的身体了,才要张唇阻止,“啪”一声,藤条落地,王斐如也倒地抽搐,王静姝焦急跪挪上前大喊:“阿父!”
祠堂外几个夫人也见不好,慌让仆役去请府医。
偏王斐如连话都说不清了,还要手抖着训王静姝几句不孝,为家族惹祸……
王静姝泣泪连连,同王斐如认错,“阿父,你别吓我,我知错了,我日后哪里都不去,留在阿父跟前尽孝。”
“我自小就没了阿母,阿父,你别扔下我!”
父女两一抽搐得几欲厥过去,一又声声悔泣,王瑞便是多有狐疑,也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不敢不重视。
及至府医来把脉,面色凝重,禀道:“四郎主前些日方病了一场,今日又气急攻心,隐是中风之症。”
他说的疑似,但哪有听不出分明是确认的道理。
王静姝更是趴伏在王斐如身侧痛哭认错。
到了这时,王瑞哪还有心思去管王静姝,中风这病可大可小,严重的可至瘫痪不能言,他四弟何等文采风流人物,若这一气病下,再不能习文弄墨岂不可惜。
“可还能医治调养?”
府医答道:“四郎主病症来得急,但好在是初次,多用药调理,辅以施针刺激穴位,一年半载定然能好转不少。”
虽不是肯定的能完好,但只要能医治,以他们王氏的底蕴,也不缺名贵药材,养多久都行。
许是实在被仍在哭的王静姝吵烦了,王瑞不悦皱眉,斥她:“你阿父病因你病重,你若知悔,便安生地好好照料,改禁足在院中,出门便别想了。”
王静姝满脸泪痕地目送王瑞离开,在仆役抬动下,跟着王斐如一同回了他们四房的院落。
这时药也熬好送上来了,王静姝极乖巧地当个好女儿在王斐如身边侍疾。
药被喂入王斐如口中,这是当着总多长辈的面吩咐下去熬煮的药,半分不惨假,甫一入口,本有中风病症的王斐如当即苦得面色大变。
王静姝极孝顺地用帕子为他擦拭,顺带遮挡了后头大伯那跟来的仆役探看的视线。
一碗药喂下,王静姝才出了屋门,令人撤下药碗,又遣人送离各院因担忧派来过问的老仆们,这才又满是不放心地同府医过问要如何照料阿父才好。
她似大彻大悟了的孝女,记得极其认真,任是任一走过的仆婢,怕是都要说一声六娘子定然是悔过了。
然是不是真的悔过了,怕是只有她自己知晓。
接下来数日,府医日日前来给王斐如施针,但成效见微,短时内非是能远行的。
王瑞询问过几次病情后,便少过问四房之事,反倒是一些族老日渐寻上门,同王瑞商讨迁移洛京之事,王瑞激进能开拓,但也有守成的族老,商讨来商讨去,成了可退可守也守望相助的两派。
王氏日后无论是更上一层楼,还是退回建业,都不至于根基毁于一旦。
一经商定,整个府中皆动作了起来,忙着搬家,不过四房中却是一点动静也无,王斐如病着,六娘子又仍旧禁足着,一时间,反倒成了同情的对象。
王斐如瘫在靠椅之上兢兢业业扮着中风,可听着动静,仍旧掀了眼问:“当真不要去洛京了?阿父此刻好起来也是使得的。”
王静姝默默将一册书盖至王斐如面上:“阿父,你还是为了女儿继续病着吧。”
原是王静姝有意拒不认错,给足了王闻俭与她阿父通气先病上一遭,再买通府医的时间。
而大伯即便被她不认错气怒了,也不可能越过她爹对她实行家法,且王家施行家法还有一警醒其他子弟的用处,彼时,王斐如众目睽睽下被王静姝气得病瘫,再加上府医的当众诊治,便更添了几分可信。
她从一开始惧的就不是一时的惩罚与反省,而是她不愿此时跟同迁
去洛京,她已是十七的女郎,大伯一旦入洛,难保不会又看上哪家的势了,到时她的婚事还有几分自己决断的可能?
她必须有正当的理由在建业留下。
她阿父只有她一个女儿,如今又“瘫”了,她侍疾在侧难道不应该吗?
王斐如如何不知她的心思,摘下面上的书册,随意翻页,语气却颇有些酸意:“沈家那小郎君,年少时我也瞧见过,也不见得多好,你便不怕将自己等成了老姑娘了?”
“阿父,我欲等他,便不惧几个春秋。”
第72章
剧情
王静姝说话时不见羞赧,语调却柔,唇畔牵动的笑意恬淡又柔婉。
王斐如一瞬恍惚,竟从她身上窥见些亡妻盈娘的影子,那时六娘才出世不久,小小一团的襁褓,躺在盈娘身侧梦得香甜,盈娘便是这般婉约浅笑着招他一起看六娘的睡颜。
初为父母的他们惊叹于小小孩童的每一瞬呼吸,每一细小的举动,似怎么也看不够,甚至忧虑起襁褓中的女儿这般小,要如何长大?
带着这种好奇,他们对六娘极尽了呵护,后来,即便盈娘不在了,他也只是连带盈娘那份感情倾注到了六娘身上。
说句溺爱也不为过,以至六娘自小性子也便养得比旁的女郎张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