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25)
“这恐怕不好办。”惠王抬一眼王静姝身后,意有所指。
王静姝:“殿下可以说我去更衣了。”
“也可以说我闹了肚子。”
两者似乎并无什么区别,无非一个时间长点,一个时间短点,可这终归是有些隐秘的私事,尤其还是拜托一个男子转达。
惠王无奈开口:“屋后竹篱还有一扇门,娘子可以从那儿走。”
“陆先生曾与我道竹林嫩笋甚为爽口,树下野菇也极鲜美,王娘子或许可以去这些地方寻一寻。”
“孤会尽量帮娘子拖延一二。”
“多谢殿下!”王静姝笑靥忽地绽开,“我日后一定会感谢殿下的。”
她心中急切,几乎是后半句落下的瞬间,就已提着裙裾跑向惠王所指的后门处。
惠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郎连跑起来也能这般好看,粉白发带与碧色裙裾交织一处,裙摆长衫不断像花一般绽开又落下,唯美又灵动,泛着极其耀目的生机。
惠王目光追着王静姝离开,又忍不住喉间痒意地轻咳,直到止住了咳,才复转了身,但并不急着重回茶座。
他自是知晓王静姝此番用意,她想早沈三郎一步拜访陆先生,可又不想被沈三郎等人察觉,故而拜托他帮忙拖延,即便是很不靠谱的借口,可借着无人瞧见的墙壁遮挡,也没有人会去查证。
有些小聪明。
惠王愿帮她一把地在墙后又稍站了片刻,才走回茶座,然坐席间竟早已没了沈三郎的身影。
惠王怔愣一瞬,还是陶娘子解释道:“三郎道许久等不得陆先生,他出去寻寻。”
一听便是借口的话,倒是同王娘子想到一块去了,惠王不由轻笑,但并不介意,他为陶然斟茶:“既三郎已去寻陆先生了,你我便在这等他们回来吧。”
他说的是“他们”,显然也将王静姝包括了在内,陶然闻弦而知雅意,一时也不去探究消失的王娘子。
而他们不远的竹苓,自是从沈三郎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着急,她侍候娘子多年,娘子做什么她都能猜出一二,她几欲去同娘子通风报信,告知娘子沈三郎也有所动作,可每当她挪一步,沈三郎带来的人也跟着动作。
他们的人显然更多也更强健,若不想为娘子增添寻人的麻烦,倒不如继续保持现状。
竹苓只能在心底祈求娘子能更幸运一些,早沈三郎一步寻到陆先生。
*
屋后面的竹篱果然如惠王所说,有一竹门,门后是一条小道,常有人走的痕迹。
她在建业之时,常同年龄相近的王七郎出门田猎耍玩,跟着痕迹寻人好像和寻猎物也无甚差别,她沿小道走,尤其留意哪儿生有竹笋或是易于生野菌。
林里有风,簌簌响动如潮,野外的草木并不同府中园林那样秀致规整,过于繁茂也过于荫蔽,根本无从辨别那簌簌响动中还藏了什么。
所以她也并不会大胆到偏离小道,可倏地有及近的响动从后扑向她。
她扭身后退一步,竟是一只野雉,落地后,又极快地出窜入了灌木丛。
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却被更大的力掼入山林树后,一切只发生在一瞬,她奋力挣扎,眼角也急出泪痕。
“是我。”沈遐洲开口。
他的嗓音不高,甚至有些刻意的压低,可在巨大的惊吓当中,王静姝还是听出来了,反抗的身子也随之一软,有些惊魂未定的轻颤。
她仰靠着树,几乎是怒瞪着沈遐洲,扭动着脖颈,欲从他的钳制中挣脱。
沈遐洲并未看她,只在察觉到她动作之时,加大了抚按着她腰肢的力道,身子也压制般地贴近。
直到林木掩映间晃过的人影,彻底不见——
他俯眼瞧她,只露出半张脸的女郎,眼底不断迸出火星,像火焰一般,欲燃欲烈。
可她眼形太过柔和,眼睑又微红,即便是怒视,也不让人觉得威慑,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
他不由移开了捂着她唇的手,想摸一摸她的眼睑。
然甫一放开,王静姝便如张牙舞爪的食人花一般追着他咬,甚至抽出手来搡了他一把。
沈遐洲抚按在她后腰处的手,也被这一搡下脱离,两人隔开了步余的距离。
沈遐洲凝着被咬了一口的手侧,浅浅的牙印,却泛着酥酥麻麻的微弱痛意,微弱,但却一阵一阵,有一下没一下地激得他生了快意,可又太微弱,他尤觉得还不够。
他盯着王静姝的眼瞳很黑,像黑洞一般吸魂夺魄,恍若多看一眼便要被其吸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静姝忽地有些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可她又是多么骄傲的女郎,又怎么能忍自己在沈遐洲跟前落了下风,她不及调整未平复的呼吸,抢先质问:“你跟踪我?”
沈遐洲有些心不在焉:“我来寻陆先生。”
王静姝气得胸脯起伏更甚,她便知沈遐洲是要跟她抢人,那个陶娘子就那般重要?能劳沈遐洲这般费尽心思地帮她!
想她以往,日日想着法地同沈遐洲交好,都没得到过什么回应。
她越想越气,逼近沈遐洲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陡地拉近,女子的馨香无孔不入地钻入沈遐洲的鼻息,他不知她要做什么,心不受控制地咚咚作响,较送药那次还要古怪,不知往哪放的视线,垂落她的颈、肩、胸……
漫托在单薄夏衫下的小丘,并不算大,但随着呼吸起伏,无端地让人为它停留视线。
沈遐洲过往是绝不会留意女郎身姿如何,在他看来,世间男女都如走兽虫鸟一般无二,他看一切都茫然无觉,唯有王静姝像是有色彩一般,她的靠近,极具冲击力地闯入他的脑海,一股热血像烟花般地冲入他脑海炸开,他不敢再看那孑立小丘,有些害羞地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