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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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正是入睡之际,王静姝总觉得窗外晃动着人影。
她戒备地撩开床帐,捡起一个烛台,静坐在
床沿细听外头的动静,这是沈府,按理,没有小贼敢闯,除非是什么家贼。
她随时做好了呼喊的准备。
沈遐洲是习武之人,些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他听到了房里的动静,隔着窗轻问:“表妹,你是还醒着吗?”
年轻郎君的声音在黑夜里幽幽的,轻轻的,但刚好能让人听清。
王静姝提到嗓眼的心忽地就放了回去,但心中还是有些气,沈遐洲夜里不睡,跑来她这儿做什么?
她趿着软缎的鞋,走到窗边,有些没好气地推开窗,那没有点的铜制烛台也威慑地往窗沿一放,大有沈遐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烛台便会落到他身上的意味。
然,沈遐洲并没有功夫去留意她的这点小动作,他满眼被此时的王静姝吸引,女郎乌发垂散,不施半点脂粉,也不着半点饰品,与白日里总是华裙美饰的张扬明艳全然不同,纤纤身姿在昏暗的光下像一抹淡淡的月色,别样的清婉动人。
沈遐洲忽地有些不敢看她。
他视线落在夜空,落在院中花草,就是没有落在王静姝身上,“我白日里有些话没有同你说清,而且,听星泉说,你是生着气去寻我的。”
“你为何生气?”
说到这,他终于将目光移向了王静姝,不偏不倚地望入王静姝的眼里。
王静姝看着这样的沈遐洲,有些失了神,他本就天生的好相貌,眉目清而有神,昏昏月下,眉眼往下的山根更显雅润,还有温柔。
“我已不气了。”王静姝低声,但并不说缘由,毕竟是她误会了。
她不说,沈遐洲却可以猜到,他们彼此都清楚,过往很多累积的矛盾并不是遗忘了,也不是无所谓了,只是被更具吸引力的情绪盖住了,当不去想不去提时,便如冬日的种子一般,安安静静地埋在土中,可一旦到了春日,便会生根发芽,继而快速地生长。
就如他不愿王静姝去参与到端午祭,而王静姝也并不愿被他知晓打扰一般,这是一层极薄的土层,他们的关系随时会因某一件事小事破裂。
即便揭过了今日,也会有下一次。
可他并不愿与王静姝就此结束这样缓和的关系。
他隔着窗台,俯身凑近王静姝,用手抚起她的脸,“我之前并不知你也去寻访陆先生。”
“我帮陶然是为她父亲手中的势,我母亲想抬举寒门武将,你这时去参加端午祭是讨不到好的。”
王静姝眼眸逐渐清明,拍开沈遐洲的手,“原来你夜半来是为了劝我放弃?”
“你无非是想让我对她相让,她是什么缘由参与端午祭同我有何干系?我凭何相让。”
“沈九如,你有那么大的脸面让我为你让步吗?”
她是真气急了,一番话斥完,胸脯呼吸也跟着起伏,再去看沈遐洲,他竟然还露出委屈的神情!
他有什么好委屈!
半夜来寻她就是为了说旁的女郎的事,还话里话外让她相让,她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拿了烛台便要去关窗。
沈遐洲却比她更快一步,锢住了她的手,隔着窗台搂住了她的腰,目中凄然流露,语气也透着一股子的凄楚:“你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他垂眼,“我不想帮她了。”
他眼底有很多的情绪,直勾勾地望着王静姝,还用鼻尖去蹭她,像是讨好,又像是安抚,还在催促着她做出反应。
四目相对,鼻息交缠,屋中灯火与院外月色相映,有人声忽地出现:“娘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是竹苓醒来了,察觉到了动静。
王静姝焦急下扯了扯沈遐洲衣襟,他会意地松开她。
王静姝往外应道了一声,安抚竹苓。
再侧眼,某人竟已翻窗而入。
沈遐洲对上王静姝视线,低声:“你还没给我答复。”
王静姝哼了哼,瞥眼讽他:“你跟谁学的夜探深闺?”
沈遐洲看她,“你。”
王静姝顿一下,想起,她确实做过半夜闯入郎君院中的事,可那时她还是个小女郎呢,同沈遐洲的性质能一样吗?
她被沈遐洲噎得瞪眼他:“我知晓你不帮别的女郎了,你可以走了。”
沈遐洲却不动,用漂亮的眼一眼一眼地撩王静姝,烛光映在他眸中,满是欲语还休的濛濛雾色。
他本就是极俊美的郎君,又显出这般姿态,看得让人心颤。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王静姝假作镇定地去摆弄窗扇,偷偷瞥他。
沈遐洲无奈叹气,直接明示:“我都同你说清楚了,你不对我有些表示吗?”
“你白日那一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静姝怔愣,眼睫轻轻颤一下,鬼使神猜地就明白他说的白日那一下是哪一下。
她撑不住地笑起来,那是克制不住又偏要缩小动静的肆笑,她笑得趴伏在窗台,乌缎一样的发从肩头滑落,轻薄纱衣透出些肤色,腰肢也被勾勒出些轮廓,纤细又柔韧。
沈遐洲知道的,方才他还搂过,他被她笑得面上赤红,双颊咬紧,眸中更是凝起浓色,他杀了王静姝的心都有了,她这般肆笑,又是在玩弄他感情,偏他还被她诱了。
浓浓伤感伴着杀意,可又那么无力,他舍不得杀她。
王静姝像是终于笑够了,她转过腰身,身段婀娜,眸光潋滟,眼尾更是沾着笑出的晶莹,她轻勾了勾沈遐洲腰间的博带,双臂缠上他脖颈,仰头亲了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