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51)
她也不信陶然说的每一句话,可她也是生气的,陶然敢说出那番话,至少可以证实沈遐洲对陶然是尽心尽力过了。
两相对比下,她实在是可怜极了。
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气坐在偏殿等着沈二郎,沈二郎与她至少是一个阵营的,此事,定然会去查个一二。
她想知道结果,想知道这当中沈遐洲到底做了几分。
然,还不等她等到沈二郎,先来了一个老内监。
内监声细,眉目低顺:“王娘子,奴是长公主身边侍候的,长公主方才瞧见了娘子所舞出众,邀请娘子晚些离去,有些话想同娘子说。”
老内监同王静姝做了个请的手势,要王静姝同他换个地方等。
老内监其实是很客气的,其衣饰品级肉眼可见的不低,显然如他所说是在身份极贵的人身边侍候的。
王静姝从乐署的偏殿被带到了更恢弘的殿宇中,但殿宇中一直无人。
那个老内监倒是来为她上过了几次茶,先是说长公主在太常寺观此次主祭选拔,后又是说长公主与吕相有事要议。
长公主不喜她。
这是王静姝在漫长等待中得出的结论。
她几次欲走,却被殿外的侍卫拦回,她的侍女也被隔在旁的殿中。
她一直是个胆大,行事无所顾忌的女郎,上次令她感到无力,还是被丹阳王看上要迎娶。
此次,是第二次。
无力深深攫住了她。
暮色昏沉,殿中燃起了灯烛,大片的阴影逶迤而过,高坐之上坐下了人,是漱阳长公主终于来了。
长公主身居高位多年,眉眼都浸染着威仪,除了墨色的瞳仁外,王静姝觉得她同沈遐洲没有再相似的地方。
沈遐洲再难以亲近,也没有长公主这般明显的排斥感。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长公主早在太常寺便已见过了王静姝一面,是一眼便难忘的女郎,不枉能让她儿子动心。
便是她见得这般的好颜色,也不禁会回想起自己年轻时。
建业王家配她孩子其实并不算攀得多。
不管是出身还是容貌,也俱相配。
可也除了相配外,再无旁的添彩。
王家本就同沈家是姻亲关系,亲上加亲无利可图。
再则,沈三郎日后是要担起沈家家主之人,一个会同她对着干的家主,不是她想要的。
长公主目光从王静姝身上缓缓扫过,抬起了眼,语气也颇为亲和:“王家六娘子,本宫听过你,我儿在建业之时,听闻同六娘子你颇为交好。”
交好?
都已不知多久前的事了,但王静姝并不反驳,顺着长公主的话点头。
“我也知道三郎曾害得六娘子受了罚。”
王静姝再也忍不住地抬了头,几年前的事情,长公主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近些日子的想来更不用提,长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个剔透的好孩子。”
“想也知三郎他并不如面上看上去那般如玉如磋,他不是险些害了你好友们的性命吗?”
“这也怪我,幼时对他教导过于偏颇严苛,坏了他心性。”
“今日听得二郎害了腹痛,我便想起了些交代过三郎的事情。”
“我替他同六娘子道歉。”
长公主的道歉,何人敢接?
王静姝并不言语,听得长公主又道:“丹阳王一事,我也有些耳闻,你这般青春貌美的好孩子配他确实可惜了。”
“本宫也算得上你半个长辈,你便在京中好好留下,亲事本宫自当为你留意。”
……
王静姝直到离开宫城,脑中仍旧嗡嗡作响,长公主是不愉她同沈遐洲走得近的,明里暗里告知她沈三郎并不是她所想的好郎君。
甚至还以丹阳王来警醒她,要想在洛京寻求庇护,什么该肖想,什么不该肖想,得想清楚了。
长公主半句重话不曾说,可句句都扎在她心窝。
她是极骄傲的女郎,这样的谈话威胁之余,简直如羞辱。
而她只能如一只被拔了牙的幼兽,被各种权势更高之人欺压得不甘哭泣。
她浑噩地上了归家的马车。
马车毂毂,声响无端地扰人,倏地一个急停,车外传来女郎的哭喊——
“王娘子,你饶了我吧。”
“我错了,我当时不该推你……”
第27章
“你是要我以身相许吗?……
这是一个陌生的女郎。
王静姝并不认识,可她在路中央哭喊,还是在人正多时的黄昏。
她不得不让人将那女郎扶起,到了一旁的酒楼中说话。
女郎形容狼狈,露出的臂膊隐有伤痕,活像是从某处逃出来一般。
王静姝确认她不认识这个女郎。
可这个女郎无比准确地在众多车流中认出了她,甚至到了此刻仍在求饶。
不是伪装出来的害怕,是真的胆俱,胆俱到时时刻刻都在反省自己。
从她断续的话中,王静姝终于想起了到底是何事,大概是十日前,赛牛场上,她被人推了一把。
当时太过混乱,根本无从去寻到底是何人推了她,郑家倒是派人来关怀过她,郑七郎也又曾来邀过她赴宴,她忙着同沈遐洲交好,又忙着练舞,便都给拒绝了。
除了忙碌以外,她也不是心大到遗忘了被推之事,只是她最后也算是无虞,郑家又有意交好,她才到洛京打开交际,不愿以此去为难郑家。
可听这位宋女郎的话,她隔日便在外出赴宴时,在半途被人劫走,一直被关在一隐秘别院。
别院中只有冰冷不言语的卫士,还有许多的赛牛,她不但照料赛牛,还住在牛棚中,若是有个照料不妥,便被放出的赛牛追逐,她身上的伤都是这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