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63)
一点儿,像是隐藏在肌肤下破裂的一点血痕,艳丽又可爱。
眯眼,再往下便是起伏的弧度,他只在两人相贴的时候,隐约感触过,甚至从不曾瞧清过。
而他们就要这样分开了。
她不给我瞧,以后会给谁瞧?
想起这种可能,他便扭曲地紧盯不放。
王静姝终于察觉到了他视线所落,震惊无比,她第一次发现沈遐洲竟是个面皮薄的色胚。
他上一刻还在威胁她呢,他难不成忘了?
沈遐洲也发觉了自己的行为确实挺让人瞧不上,或许还会更助长了女郎的无状和大胆,他微尬地别过视线,用眼风飘过一眼女郎的形状:“也不怎么样。”
王静姝没有在郎君的威胁中败下阵,但直到沈遐洲走了,她脑中还回荡着那句“也不怎么样”。
沈遐洲竟有脸嫌弃她?不怎么样他还看?
当竹苓终于得以入得房中点灯时,瞧见的就是自家娘子不断对着铜镜变动姿势,她美眸望来,问:“竹苓,我是丑了吗?”
丑这个词从来都是与王家六娘子不相干的,竹苓都被问得一怔,她叹气,“娘子,我听得长公主的千秋宴,怕是南地也会有人来。”
竹苓虽是近身照顾娘子的,可娘子是个散漫的,对听不进去的话,从来不听,甚至在与沈郎君交好时不带她,以至于,她如今也不清楚娘子到底与沈三郎到底是何情况,娘子有时为沈三郎伤神,有时又为沈三郎欢愉。
这是过往没有过的,也是极危险的,她怕娘子陷得太深,还怕娘子伤了心,更怕娘子洛京之行惨淡收场。
她不得不将方才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娘子,也好有个准备。
王静姝果然肃了脸,问:“都会有谁来?”
竹苓摇头不知,又有些迟疑地开口:“娘子与沈三郎——”
话未尽,王静姝便打断了她:“我与他绝无可能。”
“他若是还要脸,今日后也不会再来寻我了。”
“这样的事往后再不会有了,夜里将我门窗都栓紧一点。”
竹苓便知,沈三郎与自家娘子怕是又谈崩了,心底也生了怨,既不娶,又何必总来招惹娘子,她日后一定将院子中的各道门窗看好了,实在不行便去同袁夫人与沈二郎借些人手来。
王静姝晚膳后去了一趟沈风眠院中,王闻礼正咿咿呀呀地念着书,瞧见她,如获救一般喊:“母亲,六姐姐来了。”
沈风眠瞪他一眼,眼神压制得王闻礼重坐了回去,又起身同王静姝笑:“我便知你要来寻我。”
第33章
她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王静姝不好意思笑了笑,唤了一声小叔母。
自来洛阳后,她融入得极快,叔母这边来的并不怎么勤。
沈风眠也自来知她的性子,故而也并不约束她,此刻也是拉着她道:“是来问家中可会有人来的是吧?”
王静姝点头。
沈风眠柔柔笑道:“大伯兄自是不会来洛京,你父亲也不能走,来的是我夫君,如此可放心了?”
王静姝不由松了一口气,入洛京献礼一般都是有严格官品要求的,很多地方官员大致分两种,不愿来的和特别想来钻营一二的,王瑞作为王家的家主,身任地方长官,没有必要亲身来,但定然也是不肯她阿父来的。
她阿父来了,他们父女两可能就两都不归家了,那只能在余的叔伯中选。
要体面又有官身,最好还能说得上话的,那也只有小叔父了。
小叔父或许会为了家里劝上她一二,可总归不会偏颇得太厉害,也不会强压她回去。
沈风眠见她松了一口气,又提点到:“这是家中传来的情况,单是王家一家的,旁的人我暂不知。”
“你也在洛阳京一段时日了,可有看中了的世家郎君?”
王静姝一瞬懂得了沈风眠的意思,家里这边可以拖,可若是丹阳王那边也来了人,又还不放过她,怕是会有麻烦。
她才松快几分的笑靥又跨了下去,含糊应道心中有数了。
洛京的世家郎君她如今也识得不少了,其中不乏慕她的,像郑七郎,祝五郎……都透出想娶她的意思。
除此外,对她有好感,但还欠缺一点火候的也不少,如吕三郎——
思绪停顿一瞬,将惠王也算入。
其实所有的郎君都很好,不管他们是喜欢她的家世,还是喜欢她的皮相,于她而言都无所谓,毕竟她也是如此看待他们的。
但若非要筛选的话,吕三郎神采湛然,与她脾性甚合,惠王温雅丰秀,为人良善可交,也与她颇为适合。
甚至,她还曾考虑过沈二郎。
可所有人好似都差了些心动,她与这些郎君相处,心澜甚静,只是理智和需求催使着她与他们相交罢了。
此刻也是如此地,必须从中做出抉择。
她想起沈遐洲无意间提及的吕三郎要离京了,辞了沈风眠后,便嘱咐竹苓使了得力的家仆去打听是否有此事,又在歇下前让竹沥将要借出的字画再筛一遍。
长公主的千秋宴就在紧邻大势至菩萨佛诞的后五日,算来也就二月不到的时日,这时日可以说得上是短了。
也由不得她再慢慢拖了,是该广撒网了。
她睡梦中都在想着该往哪里撒饵料,又磨牙不已,她梦见她撒下饵料都被一面白的恶鬼给食了,那俊美恶鬼还同沈遐洲生着同一副面孔。
*
夜色黑魆。
在王静姝梦魇之时,有人非但未寝,还又入了宫。
零星燃着几盏灯烛的荒殿,四面透风,本就少的烛火摇曳如鬼火,一抹白在这鬼火正中更显可怖,可若细看过去,这郎君又苍白俊美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