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81)
脸花花的王静姝再也不想理会沈二郎了,只竖着耳听星轨打听来的消息,听闻是有京中来的官员,下令锁死了周邻三郡,并强制各郡接收流民。
这是为防流民扩散得更广引起不必要的动乱,也是为收编安置流民。
王静姝若有所思点头,难怪刚开始遇上流民时,流民都是向外逃的,而后来遇上,便成了同路。
她与沈二郎原是想过放弃去梓潼,及时离开,但也因三郡封锁及远近的原因,才继续向梓潼。
也更知那京中来的官员许是沈遐洲。
在沈二郎的对比下,她现在竟有点想念沈遐洲。
然,王静姝与沈二郎对沈遐洲只猜对了一半,来洛京的官员确实是他,但他如今并不在梓潼,他心中因与王静姝的约定,只想快点结束这边的动乱,故而日夜兼程地赶到梓潼下布了一系列措施,又赶去了吕思温扎下的营帐。
以至于他收到夜阑送来的王静姝消息已是几日后,彼时,正是攻下阴平郡的关键时候。
众人只见上一刻还细听他们商讨的年轻郎君,面色陡地冷寒了起来,眸中若有幽火。
陷落流民领袖手中的阴平是必须取回的城池,但这无疑是个极大的烫手山芋,那般多的流民如何安抚,又开哪一郡的粮仓?
也正因为这种犹疑的人太多,吕思温一直不能好好地调动地方兵马,而他从京中带来的兵马对上据守阴平的上万壮勇显然不够,甚至当对方使出用阴平城中百姓和流民当肉盾的损招时,他的长处根本无力施展。
沈三郎来了,也一样要面对这样的难题。
除去夺回阴平郡,安置流民,不但需要能力,也更是一个得罪人的活。
他已不耐听这些人的争执不休,不容置疑拍板:“今夜攻城。”
有人仍然想说些什么,被年轻郎君目光触上一瞬,一股恐惧油然而生,这位郎君绝非吕三郎那般听劝能左右的人,若是他多提一句异议,他的脑袋下一刻就会搬家。
沈遐洲回到帐后,喉头涌出一股腥甜,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将王静姝强带入蜀地。
不知女郎到底在何处的不安深深攫住了他的心脏,他一会企盼女郎能乖一点,继续去往早有安排的蜀郡,可心中又深知,女郎和自己二哥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他们甩开他的
人,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行动。
他擦去唇角的血,问嵇牧夜阑那边可还有什么新的消息。
嵇牧摇头,有些担忧郎君不断奔波的身体道:“二郎君也在,不管去何处,想来都能照顾好王娘子的。”
沈遐洲阴沉沉望了嵇牧一眼。
他的女郎凭何要二哥来照顾,况且王静姝还明明白白的欣赏过沈二郎,这种往上冒的阴暗,令他胸腔中气血翻涌更甚。
“你立马带一队人去寻他们二人。”沈遐洲当即将自己剩余的卫士也全调出,“把他们安然无恙地带来。”
心中虽恼沈二郎,但无疑的,在关心女郎的同时,他也在乎沈二郎的安危,可他仍旧不能接受二人行在一块,而王静姝竟然愿意就那样跟着沈二郎走了,他又增了一句,“分开带来。”
那就是连路途中的相处也不让了。
嵇牧诡异地理解了郎君的用意。
当夜,嵇牧带着一队卫士出去寻沈二郎与王娘子。
而沈遐洲也强硬地非拿下阴平不可。
连攻了两日,阴平拿下了,然出去寻人的嵇牧却恰好与王静姝和沈二郎错过。
两人有惊无险地入了梓潼,梓潼太守接见了沈二郎,接二人到府中小住洗尘,沈二郎又用身份的便利,带着王静姝跟从运粮的队伍去了阴平。
此时两人所行的目的也变了,从刺激沈遐洲,变成了吓他一跳,看望他可有受伤。
一路他们听闻沈三郎英勇果决,身先士卒,又斩杀周遭豪强,接受收纳流民。
王静姝倏地觉得这个郎君既熟悉又陌生,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激荡。
沈遐洲是洁净漂亮又俊朗的郎君,他固然武艺高强,可王静姝未曾窥见过他如武将一般入乱军阵敌中,也想象不出他杀敌的模样。
是会狰狞恐怖?还是如沾血的鹤一般沉静优雅?
她听见自己的心鼓咚咚,一路所见所闻竟然都抵不上这一刻的期待,她想,她能被沈二郎说动冒险,其实也无不有沈遐洲的吸引在。
送粮的队伍到了阴平,她与沈二郎免不了跟着被盘查,远远望见出城来的一个白袍小将,随着这小将的靠近,王静姝认出来人是吕思温,吕思温也见到了王静姝,震惊极了,女郎素简方便行动的衣裙,乌发堆盘,但并无华饰,只在发尾上几寸,用绸带绑缚成一束。
然她的脸庞又是极明妍的,尤其是在这样破败又重规整的城郭中,她醒目至极,已有很多很多的人在暗中打量她,她无畏地不动,甚至用眼压制回去,素妆布裙也难掩她身上的独有的气势,明明白白地告诉旁人,她是有来头的女郎。
众人都不敢再多瞧她。
吕思温也一样,他心中蓦地升腾起一阵羞窘,当初离开洛京时,信誓旦旦地还想为女郎分忧,却空有一身武艺,连地方关系都处理不好,兵马调动都还是瞧在吕相面子,最后几乎是沈三郎在使唤他。
现下也是沈三郎命他去接粮草,当然不是已经送到城门口的粮草,而是更远一些州郡的粮草,不止是官府的,还要想办法从世家与豪强手中筹得,他知沈三是不愿坏了自己的名声,让他去,可也是他自愿的,他没有沈三掌控全局的魄力,但好在还有身份和武艺可用,他去筹粮草,身份够高,也够得罪得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