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意否?(89)
长公主似也因她想起来她的父亲陶敬,虽未有举动,但明显是将其记在了心中,时又有人上书,建议加强吏治,举贤不出世族。
时下的官场,不管是刺史、太守,还是他们举荐的人才,大都是出身世家大族,通过这种相互举荐和门生故吏,世族的势力一直在不断扩大,官场时至今日,发生对立,也无非是一方想维护世家的利益,而一方想打破世家的垄断,将权利收归到皇室的手中。
上书人的建议,本质是长公主所求的,打破推举的垄断,将人才选拔的权利转移到自己的手中,掌握了人才的选拔,才能收拢更多的权利。
长公主虽对上书建议暂不予理会,可其中风向变化已然传播。
她在用这些似是而非的举动试探大族。
有人为窥见的机遇而激动,也有人为此蹙眉抱团,还有人心觉这种对立还不够激化,一团名为权利的旋涡,卷得众人纷纷下场。
当然还有人身在旋涡还不自知,陶然几次在洛京宴请中,试图寻找那个之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王娘子,却一无所获,听闻是病了在外修养。
而沈府中沈风眠已替代王静姝收到不少问候,远在宜阳的袁夫人更是恼得骂了家中小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只能装病得长公主的千秋宴都不曾出席,期间也不断写信去往阴平催促。
而阴平流民问题的安置无疑的是缓慢的,不止是阴平所带来的难题,更是秦、雍两州随时会再爆发的天灾影响,还有虎视眈眈的羌胡与鲜卑问题。
八月里,陶敬从雁郡太守一跃成了幽州刺史,收到消息的沈二郎脸色明显变了变,雁郡紧邻并州,而并州的太原是沈家坞堡庄园等所在,其中大哥沈遐光也仍旧驻在此地。
前有崛起的寒门武将,后有司州洛阳,巧合也罢,蓄意也好,长公主这是先将自己人防备上了。
王静姝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重新回的洛阳,一如既往的繁华,要说有不同,就是许多世家女眷也听说了北边的问题,也不知是谁心善地要为此出一份力,王静姝收到的第一个宴请帖子就是个为展示善心办的赏菊宴。
她离开洛京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可像是过了许久一般,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又长高了一些,明妍的脸庞褪去了那微剩的稚气,秀眉红唇,舜华夺目,她身上唯她独有的古艳盛美,更是将她与世间其他的许多美人区别开。
沈风眠见了都双眸微亮地瞧了好一会,继而又无比担忧地叹气,容色太盛注定不会落于普通人家,略普通一些的人家绝对护不住这份美丽,好在她的出身足够好,如今也很是有选择的余地。
她见王静姝是与沈二郎一同回来的,多有打趣,“你与我沈家儿郎可真是缘分不浅,可要我去与我那嫂嫂说道说道,你我两家亲上加亲。”
沈二郎那笑眯了眼,肚子里流出的坏水比黄河还长的模样,光是出现在脑子里,王静姝就打了个寒颤,她连忙摇了头。
沈风眠见此也并不惊讶,沈二郎这个娘家侄儿,与王静姝这个夫家侄女,两人一样的招蜂引蝶,细想想那场景确实不合适。
“你这不像是病了的人,精神得过了头。”沈风眠冷不丁地掀眼道了一句。
显然地那种沈二郎出门游历恰好去了宜阳接回表妹的说辞,她就信了一半,王静姝这个侄女儿身体好得几年都病不上一次,还闲不住的性子,说不得这两个月躲哪去了,只是有袁氏也参与进了遮掩,她便也不多过问,只当不知。
此刻瞧王静姝满脸纠结说不说的模样,也轻笑一声地放过,“罢了,你回去歇息吧。”
王静姝仍旧迟疑地转了转脚尖,似有什么想问。
沈风眠便又是慢悠悠地道:“家中的人都回去了,可放心了?”
王静姝终于绽出了极明媚的笑靥,“小叔母,日后我一定孝敬你。”
“我也是,我日后也一定孝敬娘亲。”
王闻礼紧跟着王静姝学舌一句,沈风眠被两人逗得心情甚好,干脆挥手道:“行了,你也同你六姐姐玩去。”
王闻礼是极喜爱王静姝这个堂姐的,得了母亲的放过,放下笔就欢呼着扑向王静姝,要王静姝带他出去玩。
王静姝想着两月未归,正好去瞧瞧寄存在金林玉书阁中的几幅字画如今反响如何了,顺便收收租赁的费用。
她当初带去准备售卖的字画,一副就达到了想要的结果,故而剩下几幅就收了立马售卖的心,而金林玉书阁的掌柜也正需要这样足够吸客的佳
作,便以租赁的方式寄存在了金林玉书阁。
还有借出给惠王的字画,许是因她一直不在洛京中,还未收得还回。
王静姝已许久没有想起惠王这人,此刻乍然想起,竟只有字画一项值得惦记。
可他是真有钱啊。
她尤想着下了马车,还未踏入金林玉书阁中,同她一道出门的王闻礼先瞧见了画糖人的小摊贩,那小贩手艺娴熟,小勺舀一勺糖料,往石板上左扭右扭地慢慢浇铸,黏上竹签,用小铲刀铲起,飞禽、走兽皆是栩栩如生。
王闻礼走不动道地在一旁静看,“六姐姐,我们买几个这个可好,带回去给母亲也瞧瞧。”
王静姝自是无不可,这种小孩的玩意,她全买下都支付得起,财大气粗地吐了一个“买”。
王闻礼一会自己要个老虎的图案,一会又说要给母亲带一个锦鲤,一会又问她喜欢什么。
她当即也半弯下腰地与他一起挑,她挑中一展翅的蝴蝶,见商贩仍旧忙碌着画糖画,脑中忽地浮现总气红眼的郎君,当即与那小商贩道:“再为我画一红眼睛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