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婚约的(103)
不到四点的时候,符确又不安分地乱动, 对挤到他的枕头们很不满。江在寒欠身看过去, 毯子已经完全被他踢到床边, 马上就要掉下去。
玻璃房隔温比不上别的, 即便开着暖气,在这深冬的半夜也是有些凉的。
江在寒撑起上半身,伸手帮符确拉毯子。
刚抓到毛毯的一角, 符确竟然睁开眼。
不像江在寒从睁眼到完全清醒要几秒钟的缓冲,符确几乎睁眼就是清醒的。而江在寒此刻的姿势,分明是在抱他。
视线相交。
江在寒火速甩手,毛毯无声落地。
“我帮你盖毯子,夜里冷,你踢掉了。”
符确看看语无伦次的江在寒,又看看地上,空白的表情落在江在寒眼里,仿佛在问:
那你为什么把我毯子扔了?
*
“你一直没睡?”符确把毛毯捡起来搭肚子上,侧身对着江在寒。
“嗯。”江在寒躺回去,余光看见符确悄无声息地把中间的枕头拿掉了。“你回来之前我睡了一会,不困。”
“怪不得敲门没人应,我吵醒你了?”
“没有。”江在寒平躺着,听见了自己和符确的呼吸声,“我已经醒了。”
“是不是做梦了?”
江在寒惊讶地转头。
符确真的很会猜。
怕不是个神棍吧。
符确正枕着胳膊一动不动望着他,等他的回答。江在寒缓慢地眨了下眼,说:“梦见外婆了。”
“那一定是个好梦。外婆在梦里什么样子?”
“就是小时候的样子。脾气很好,我犯错她也是温柔的。”
“江老师会犯错?”符确嘴角微弯,“我不相信。”
“会的。”江在寒在暗且静的环境中放松,话也变得多一点。“我不是很乖。”
“真的?举个例子呢?”
“嗯……最严重的一次,我独自离开家,外婆找了我好久,在长途车站的候车室抓到我,说回去罚跪半个小时。可是过五分钟,外婆就过来给我垫了个蒲团。再过五分钟,她又过来往蒲团上加了个棉花垫,还说她出去有点事,让我时间到了自己起来。我听见关门声,就不跪了,坐在蒲团上等时间到。后来才知道,她故意把门关得很大声,还在窗口看我坐下才走的。”
“真的很温柔,怪不得江老师也这么温柔。”符确把毛毯拉过去,盖了一半在江在寒身上,人也自然而然往那边挪了挪。
“我有被子。”江在寒说。
符确把房间唯一的被褥给了他,自己盖的是之前铺在躺椅的毛毯。
“气温低,多盖点。”符确继续之前的话题,抓住重点,“为什么自己离开家?”
江在寒察觉自己讲了许多,奇怪的是,符确这样问,他竟然没有想隐瞒。
“那时候小,以为霭里到深市很简单。”
他去找爸妈。
“是挺近,高速通过去了,开车就三十几分钟。”符确另一只手搭在身前,说话间不经意动一下,碰到了江在寒的指尖。
江在寒没动。
“你寒假去过?”
“嗯,陪外婆回去。”
“她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
符确胳膊枕酸了,抓了个枕头。他一动,整个床垫被压着往他那边斜,江在寒的身体跟着歪过去一点。
离得更近了。
符确的声音就在耳边:“江老师跟我回家吧?他们想见你。”
江在寒受不了这样的气息,缩了缩,头扭过去一点。
“谁?”
“我外婆,还有爸妈。”符确想了想,“还有我几个朋友。”
他又不认识。
符确猜中他在想什么,说:“我跟他们讲你了,算认识,哭着求着想见见江老师的风姿。”
江在寒不当真:“你不要乱说了。”
提到家人,江在寒忽然想起南海的项目。问道:“南海三期迟迟不开标,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没那么顺利,能源部要审资金审技术审这审那的,谨慎得很。具体我也不清楚,江老师有意向了不去宏远了?”
“不是。我担心符先生遇到什么困难,问一下,或许可以帮上忙。”
“那位符先生厉害着呢,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咱不用操心他。”符确撑起上身,强行怼到江在寒面前,“江老师能不能关心一下面前这位符先生?”
江在寒看他光着上身,毛毯只盖了个尖儿,手指摁他的肩让他躺回去。“你不要着凉了。”
这话一边说一边觉得多余,因为符确身上比他的手还热些。
“嗯嗯,就是这样。”符确鼓励道,“江老师再说两句。”
江在寒这回翻了个身,背对他:“我要睡觉了。”
***
学校没有开学,但陈沉过完元旦就回到教研室。这学期有开题答辩,他头悬梁锥刺股地泡在实验室,找江在寒讨论实验方案和数据处理的频率持续走高。
“老师。”
江在寒办公室门开着,陈沉扣门时看见他在查篮球比赛的时间表。
“请进。”江在寒缩小页面。
实验数据和有限元模拟结果有些出入,江在寒带着陈沉过了一遍参数设定,找出几个可能因素。
陈沉每次苦思冥想两天,都不如跟江在寒讨论两分钟来得醍醐灌顶,但他也不想一遇到问题就找老师,显得自己又苯又懒。
现在好歹是个勤奋的笨蛋。
“这几个一般是不调的,”江在寒看他为自己不够细心而懊丧,把稿纸上列出的几个要点圈起来,“很容易被忽略,我以前做的时候也遗漏过,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