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婚约的(170)
符确伸手, 攥住了江在寒的手腕。
“去哪?”
“学校。西边这个侧门没人看,以前没有,”江在寒指指前面, “小铁门不锁的。”
符确拉停他的脚步:“怎么突然来这里?”
“很快就到了,我有话跟你说。”
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江在寒可能还是无法与这条巷道和平共处。
但符确就在身后, 很近, 这个存在感很强的人就在一步的距离紧跟着他, 这点让江在寒感到安心。
脑中没有听见雨声, 也没有徐劲松的叫骂。
“我不太喜欢这种小巷,”江在寒诚实地说,“我们快点走好吗?不要停在这里, 我可能会……”
符确收了下手臂,把江在寒拉到臂弯里,搂着他走。
符确把一切挡在外面,连微凉的夜风也被他挡开,江在寒被裹在温暖里往前走,听见符确责备似的轻声说:
“我在这,怕什么。”
小铁门确实没锁也没门卫,符确把手从铁门栏杆的空隙中伸进去,拉开门闩。
校园里更是一片沉寂。
操场跑道上的白色分道线在月光下依稀可辨,操场边有块大牌子,贴着每年运动会各项赛事的第一名。
“我的帅照年年挂在上面,”符确依旧搂着江在寒,冲宣传栏的位置扬扬下巴。
“你参加什么?跑步吗?”因为周围的安静,两个人讲话也不由压低了声音。
“长跑短跑跳高跳远各种球类,一个人最多报四项嘛,我每年轮着报。”
符确讲着他的光辉战绩,江在寒听着,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缓的节奏,身体也没有在巷道里的时候那么紧绷。
他想起符确小学参加运动会跑步的样子,还有帮忙参加James亲子运动会的样子,往两个状态中间脑补了中学时期的符确。
符确一路都在讲自己学生时期的事,每个地方他都能有一段或荒诞或离谱的经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编出来哄他的。
不过,这样一来,江在寒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起其它事情,挺好的。
“音乐室?”
符确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两层小楼。
江在寒停在这里,但没有进去。他从符确的臂弯里退出来,站了一会,牵起符确的手,往侧后方走去。
这栋楼在校区的边沿,后面就是宿舍区,过了宿舍区就出学校了。符确对楼里还算熟悉,不过从来没有绕到后面去过。
他跟着江在寒走,能感觉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符确跨了一步,与江在寒并排,手心转了一下,变作十指交握的状态。
江在寒偏头看了他一眼,黑暗中的眼眸露出复杂的情绪。
符确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也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那种下了很大决心做一件事情前,对未知结果的紧张,对终于要松一口气的激动。
“这里,”江在寒站在墙边,指着巨大玻璃窗里的教室,“你以前在这里练过琴。”
符确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手看进去,回忆着方位。
这是3号琴房的位置。
没错。
是这一间。
符确惊诧地看向江在寒,他在这里练过琴。小学的时候,练的比赛用的竖琴曲目。就是他在洛杉矶乐器行里弹的那首。
“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听。”江在寒看看墙角,再看向符确到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蹲在墙边。”
符确惊得说不出话,呆呆望着江在寒,张口:“那时候你……”
“嗯,你大概四五年级吧?”江在寒的声音很轻,但在这样寂静的深夜,还是清晰地传到符确耳中,像清脆的石子的碰撞声。
“那个曲子不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敢进去问,那个时候,我连趴在窗户往里看的勇气都没有。”
“在初阳的日子不是很,”江在寒停顿一下,想了想用什么词比较合适,“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很平和。只有在这里,放学之后的那一小段时间,听里面传出柔缓清新的琴声,得到片刻安宁。”
“可能你看出来了,”江在寒嘴角微动,苦笑了一下,像是自嘲,“我很讨厌初阳。人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嘛,那段时光我一点也不想提,刻意想忘掉。”
“可是,这里,这个墙角,这个琴房,还有,”江在寒深深凝视着他,“你的琴声,对我来说,是那段晦暗阴冷中唯一的芒和暖。”
符确喉咙干哑。
干巴巴几乎发不出声地呢喃道:“怎么会……”
他在脑海中回想自己练琴的那段时间,其实印象很模糊了。本来他过来练琴目的是为了找江在寒,练习的时候也没有很用心。
可是现在,他几乎能看见一个疲惫而悲伤的少年,带着满身伤痕,在他不情不愿练琴的时候躲在昏暗的墙角,抱着灰扑扑的书包,安静而认真地听那段安魂曲。少年因为疼痛而紧绷的身躯在清澄的音色中放松下来,眸光中的警惕和怨恨渐渐散去,露出原本的温和与柔软。
“是啊,我也在想,怎么会这么巧。”
江在寒无声地笑,眼尾弯出温柔的弧度,朦胧的月光映在眼底。
符确还没有从不可置信的呆愣中缓过来,又看见江在寒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软件里的一个文件。
“你比赛前最后一次练习,我录下来了。”
竖琴的旋律悠悠响起,连风都噤了声,仿佛偌大的校园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音乐室这一隅被如银的月光笼罩,淌出的乐声生涩而純澈,正如年少的青春。
玻璃窗上映出两人的影子。
他们相对而立,一动不动地望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