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16)CP
“到车上说吧。”贺望泊道。
——“我本来以为您在生我的气。”
白舟双手握着安全带,微微侧过头,看向车窗外边,“昨晚跟同学吃饭,没能及时接您电话,今天晚上跟医生值班,又没能接您电话。我以为您会生气,但您特地来医院见我,我好开心。”
贺望泊一愣,他没想到白舟原来一直在纠结这事。
他昨晚是吼了白舟一句,但那火气不是冲着白舟去的。他一回他父亲那里就容易发火。
今晚白舟错过了他的电话,贺望泊听他解释是因为要上课以后,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倒是白舟竟然一直惦记着,并为此患得患失。
贺望泊眉眼忽然一弯,唤道:“小白。”
“头转过来,”贺望泊说,“看着我。”
过了两秒,白舟缓缓地转过了头,神情怯怯的。贺望泊不自觉就放柔了声音:“为什么这么怕我生气?”
“因为您是我们的恩人。”
“那你放心,我不会生你气的,你这么讨人喜欢。”
听到喜欢两个字,白舟的眼神又飘忽起来。
贺望泊早就捞清了白舟的心思,此刻游刃有余,俯身拉近与白舟的距离:“你跟我说话,为什么总不看我?”
因为您的眼睛像海,白舟想。
盯着看得久了,即便是水性极佳的自己也会缺氧溺弊。
但他不可能将心中想法如实相告,可一方面他又不善说谎,只能低下眼,盼望这段令人难堪的对话能快点结束。
可贺望泊并不如他所愿:“小白,你的脸好红。”
白舟更是心慌意乱,贺望泊逼得太紧了,他非常害怕贺望泊会发现他的心思。
“您放过我吧……”
白舟的低声求饶叫贺望泊邪念顿生,满脑春色浓郁,他想白舟实在太合他口味。他就喜欢这样弱势的、易拿捏的性格,这让他感到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安全。
贺望泊轻咳一声,正身坐回驾驶座里,不再戏弄白舟,放下手刹准备发车。
白舟大刑得赦,松了一口气,还是不敢看贺望泊,自然也就没发现他下面已起了很大的反应。
白舟的一颗心就跟毛线团一样乱糟糟,对贺望泊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在莫名其妙地期盼。
他其实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但又觉得一切相当不合时宜。白桨的病容尚在眼前,白舟无法忘却。
狭小的车前座,那浓烈的暧昧不曾消弭。贺望泊刻意不挑话头,要白舟在这静默里心跳不停。
幸而从医院回天源府的路不长,可以下车的时候白舟几乎是落荒而逃。
南淳的夏天虽长,但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夜晚的风已渐有凉意,迎面拂过,带走了扰人的热度。白舟打从心底里无比感谢这阵风,使他的心获得了些许的安定。
贺望泊还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不像是要倒车停泊的样子。
不停车,也就是不打算留下来过夜了。
白舟那好不容易才安定一点点的心,又开始慌乱。他环视了一眼这夏末的夜晚,感觉它无边无尽,像一块庞大而厚重的幕布,随时将他裹挟。
白舟喜静,独来独往是常有的事,这种难以忍受的孤独感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而接下来他的举动就更让他自己陌生了,他弯下腰,隔着车窗恳切地看向贺望泊,用一种很委屈的声音哀求道:“贺先生,您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其实这就是撒娇了,但白舟没有发觉。话一出口,他就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今晚贺先生很温柔,来接他,去探望他的妹妹,又说他讨人喜欢,这些都让他得寸进尺了。
贺先生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自己实在没有资格要求他留下来。
于是在贺望泊回答之前,白舟先低了眼,道:“对不起,我越界了。”
然而白舟听见贺望泊笑,“没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今晚的贺先生真的很温柔,白舟想。
-
白舟为贺望泊备了樱桃,还一颗颗都去了核才端上来。贺望泊洗完澡,惬意地倚在沙发里,看看果盘里通红透亮的樱桃,朝白舟张了张嘴。白舟没明白他的意思,贺望泊又指了指果盘。
白舟整副骨架登时绷紧了,硬邦邦地在贺望泊身边坐下,捏起一颗樱桃,动作僵硬地送到贺望泊嘴边。
贺望泊盯着白舟和樱桃一样红艳的嘴唇看了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衔过了樱桃,很甜。
白舟就这样一颗颗喂贺望泊吃,后来不知怎样一来,贺望泊亲了一口他的食指。白舟一惊,收回手,贺望泊立刻语带歉意道:“是我冒犯了,小白的手指真漂亮。”
这歉意是装的,但白舟不会发觉。气氛变得微妙,白舟站起身,说他去洗澡。
“你不是才洗过吗?”贺望泊问。
白舟一顿,确实,他身上还有洗浴后未散的热气。
脑子都糊涂了。
贺望泊又变得善解人意,没有继续刁难白舟,而是带开了话题,道:“樱桃不应时啊,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
“樱桃助眠……”
贺望泊抬起眼:“你知道我睡不好了?”
“您床头有安眠药,我不小心看见了。”
“嗯,老毛病了,”贺望泊不太想谈论这件事,自己取了颗樱桃吃,“非常甜,你很会挑。”
剩下的樱桃不多,很快被贺望泊清光。
白舟既然已经知道他失眠,贺望泊也就不避了,吃完樱桃以后,又当着白舟的面吞了安眠药。
白舟看着他吞完药以后微微蹙起的眉,突然懊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收回手。这动作的含义是拒绝,可他一点也不想拒绝贺望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