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66)CP
接待处旁是儿童游乐区,有些学龄前的孩子本来在里面玩耍,见了白舟都定住了。白舟朝他们笑了笑,想陪他们玩一会儿,但时机似乎不太合适。接待员让他到会客室等,白舟和小孩们挥了挥手,转身上了楼梯。
转角迎面遇上旧识。
多年未见赵明仰,他还是一样的风度翩翩,见了白舟,很是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我来找文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我本来想请您吃饭的。”
白舟感念赵明仰当初的恩情,尤其他对白桨相当照顾,本想等回国安顿下来后请他吃餐饭,结果突如其来地发生了贺望泊的事。
见白舟面露难色,赵明仰不理解地问:“发生什么了吗?”
白舟迟疑一时,还是选择坦白:“我回来以后,在长云遇见贺望泊了,我打算接他回家。”
赵明仰皱起眉,“我去长云见过贺望泊,他对我敌意很大,护士说他上次甚至想伤害文姨,你确定他可以离开医院?”
“他最近好很多了。”
赵明仰还要问,文姨的声音在白舟身后响起:“赵先生,我都忘记今天你会来了。”
赵明仰的眉心舒展开,朝文姨问好。白舟回过头。三年过去,文姨的样子并未出现变化,还是一样的和蔼亲人。
“别在楼梯间干站着了,”她说,“我们去会客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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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送贺望泊入院的不是贺择正,事实上,这三年来贺择正一次都没有来探望过贺望泊。这点白舟很早就从林玉芳那里知道了。贺家父子俩的关系极其怪异,白舟没有心力深究。
白舟今天特地来见文姨,是想请她陪同一起办理贺望泊的出院手续。
当初贺望泊自杀未遂,是因被文姨及时发现,后续他诊断出了一系列精神疾病,也是由文姨主理,送进了精神病院。这三年来会定期探望贺望泊的人不多,文姨是其中一个。
在会客室里他们交流了一会儿近况。文姨未婚未育也没有这个打算,从贺家离职以后就一直在这间孤儿院,而赵明仰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会来这里做义务工作。
至于白舟,他在伊尔伯斯修毕了硕士学位,本来可以申请奖学金继续读上去,但和导师商量了以后,还是想做临床,所以回来了南淳。
白舟简要地讲述了一遍自己在长云遇见贺望泊、以及在那之后的事,并且朝文姨表明了来意。
文姨听了白舟的请求后,首先问的是:“您还喜欢少爷吗?”
“不,并不是,”白舟摆着手,“我只是没办法视而不见。”
文姨沉默了些时,忽然道:“我想告诉您一个故事,有关他父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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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姨是在贺择正娶了伊遥以后,来到贺家干活的,主要的工作内容是照顾伊遥的起居饮食,并向贺择正汇报。
那时候贺择正的事业在上升期,整日整夜地忙,有时会几天几夜不着家。是在那段时间,伊遥第一次尝试出逃,手段很稚嫩。她说想摘芒果,叫佣人取了梯子来;又说树里头好多蚊子,支开他们去找驱蚊水,然后就藏在浓密的树冠里,用那梯子翻了墙。
那次她没有成功,因为文姨在佣人回房找驱蚊水的时候起了戒心,跑出来一看,芒果叶还在簌簌作响。她立刻命人去追。被抓回来的伊遥满脸是泪,恳求文姨不要将此事告诉贺择正。
“然而我还是告诉了老爷。”文姨低垂着眼,声音很疲惫。
贺择正大发雷霆,当晚伊遥第一次被他侵犯,那激烈的反抗、惨叫、哭喊,成为困扰文姨至今的梦魇。那一次——或许是之后的其中一次,总之那段时间伊遥怀上了贺望泊。
女孩极其恐惧,她瞒着所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杀死腹中的孩子,捶打子宫,生吞冰块,她什么都干过。可那个孩子像恶性肿瘤一样粘死在了她的身体里,汲取她的养分,一天比一天长得好。
最后伊遥走投无路,放下了尊严去引诱贺择正。她本想用这个方法拿掉孩子,未曾想她在无意中为自己创造了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贺择正以为伊遥回心转意,欣喜若狂地允诺了她许多事,包括出门。
“但这次逃跑的结果,您应该也能猜到。”文姨说。
“第二次被抓回来以后,她怀孕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老爷不清楚夫人恨这个孩子,恨得只想杀死他,还以为能用孩子拴着夫人,于是强迫夫人把少爷生了下来,从此夫人万念俱灰。”
“医生的诊断是荷尔蒙失调导致的产后抑郁,但你我都明白,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可老爷偏偏固执地以为这是少爷的错。后来夫人吞药自杀,老爷更是将这一切都归咎到了少爷的头上,以为要是没有少爷这一切会不同。”
赵明仰早前听过这段恩怨,今天才真正地得知了来龙去脉,倒和他猜想得差不多。
相反,白舟很震惊,“可之前望泊每年都回家吃饭,他们不像仇人啊……”
“因为夫人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曾和老爷说过,要好好照顾少爷,”文姨道,“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现在想想,夫人那时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但我们谁都没发现,原来她一直偷偷在攒医生开的安眠药。”
贺择正成为父亲的初衷是想拴住伊遥,这注定了他不会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更因为贺望泊与伊遥长得相似,尤其那一头天生的卷发,令贺择正每每看见这个儿子都十分痛苦。
他的确照顾好了贺望泊,不过只在经济与物质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