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岸(83)CP
怎么能不瘦呢?他可是在重症监护室躺了足足一星期。
文姨一言不发地接过了推车,推着往外走了。仓库里只剩下贺望泊和白舟。
“这身衣服没有见你穿过,”贺望泊问,“是新买的吗?”
白舟点点头,“桑柳买的。”
又想起贺望泊可能不知道桑柳是谁,补充道:“是我的大学同学。”
“暖和吗?”
“嗯。”
白舟不太习惯,他跟贺望泊的对话一直都围绕着生死爱欲,天天都像在打仗,忽然间这样闲话家常起来,白舟觉得好陌生。
可这样无端端地说那些死啊爱啊的,又太奇怪了,白舟硬着头皮找些和当下气氛相符的话题:“听说你回公司上班了。”
“嗯,我爸癌症扩散了。虽然很多年不来往,但他到底只有我一个接班的。”
“啊?”白舟诧异道,“什么癌症?”
“胃癌,几年前就诊断出来了,切了一部分的胃,最近检查发现复发,已经转移到肝了。”
白舟回忆起他唯一一次见过的贺择正,当时白舟的确觉得他过于憔悴,像是一直大病未愈,原来那时他已经患上癌症了。
贺望泊告诉白舟如果他想去探望的话,贺择正在南医大附属的肿瘤科。白舟默默记下了。
“今天不用上班吗?”贺望泊又问。
白舟迟疑道:“我……我辞职了……”
贺望泊一怔,过了一时,他问:“你不上班哪来的钱?为什么不要我的卡?”
“之前念硕士的时候存了一点钱。”白舟只回答第一条问题。
对话又中断了,两人安静地站着,都不看对方。
初冬的空气清冷,四围静谧。他们之间好像从未有过这种平静的时刻。
最后是贺望泊先开口:“我的驾照拿回来了,你的东西还在水木上居,要去拿一下吗?”
白舟想了想,说好。
-
再次坐进贺望泊的副驾,白舟感到局促。他大半时间都望着车窗外,偶尔会偷瞄一眼贺望泊专注开车时的侧颜。
两人没再说话。贺望泊开车很稳,起步停步都是缓缓的,绕山路的时候也不晕人。他把车停在了水木上居外,但人依旧坐在驾驶座里。
“我不进去了,”他说,“你收拾完叫我。”
白舟点了点头,转身就朝门口走去。他猜得到为什么贺望泊不进去,而推开门之后所见的景象证实了他的猜测。沙发里全是白舟那天流的血,一滩滩红到发黑的血迹,鲜明得刺目。
白舟拧了毛巾,把自己的血擦干以后才去收拾行李。翻找白米饭的时候,白舟发现了当年他送给贺望泊的生日礼物,当时最新款的电子宠物。贺望泊一直收在床头柜里。
这机器竟然还没坏,按下开机键以后彩色屏幕亮起,露出一颗卡通骷髅头,是宠物已经死亡的象征。
白舟操作了一会儿,调出饲养日记,发觉贺望泊当年的确认认真真地养过它一段日子,在白舟离开以后。
白舟心里泛酸,他关掉了电子宠物,重新放进床头柜。
他将行李箱搬到门口,贺望泊过来帮他装上车,问他接下来要去哪。白舟不想暴露程桑柳的地址,所以只报了个附近的街名,贺望泊可能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没有细问,送了白舟到达目的地,帮他把行李搬下车。整件事就像普通朋友来帮忙搬个家,丝毫没有分开时的那种哭天喊地和歇斯底里。
白舟拉起行李箱的手柄,站在贺望泊跟前。那种预感愈发强烈,他心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忽然白舟张开手,抱住了贺望泊。
这街上还有人。白舟向来不习惯在公众地方做出亲密举动,他也觉得自己奇怪,刚一抱上就松开了。
但贺望泊已经红了眼眶。
他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虚虚地抚摸着白舟的脸庞。
始终不敢再触碰。
“我后天来接你,”贺望泊说,“在这里,早上九点。”
后天是白桨的忌日。
【作者有话说】
还是决定入V了,因为V文有多一点曝光的机会,感谢大家理解(虽然万人迷在本站好像不太受欢迎,但我还是喜欢哦耶
第50章 “白舟,我放你自由。”
私人病房相较起普通病房要安静许多,没有各种仪器此起彼伏的响闹,更没有人来人往的推攘声。白舟在病房外面的走廊站着,因为四围太过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护士推门出来,朝他点头示意,说病人同意他进去了。
白舟道谢,转身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采光极佳的病房,日光轻盈地充溢其中,让人联想不到死亡,但病床上的男人枯黄消瘦,奄奄一息。
贺择正的癌症已到末期,回天无力,现在是在做一些缓解性的治疗,比如吗啡镇痛,好让这最后一段路不至于太难挨。
白舟曾经是名医生,见惯了生命到最后一刻是什么模样,可他依旧无法习惯这种烛火将灭前的暗淡。
“贺先生,”他自我介绍,“好久不见,我是白舟。”
-
车子驶上了高速,贺望泊带着白舟离开了南淳。
贺望泊从未明说,但白舟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他倚着车枕看窗外无边的海,波光粼粼的大海。如果我是一条水母就好了,他错乱地想,水母没有大脑,更没有什么情感中枢。
他这样想着,不知为什么就说出来了:“我们下辈子一起做水母吧。”
贺望泊没有深究他这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反而笑着问他:“你难道下辈子还想遇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