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神君(146)
没了妍娘招牌的各色珍稀花卉,这春风阁便与寻常酒家花楼无区别,谈到生意,老板娘便停了半真半假的玩笑,招呼店里的伙计开始点花材。
过了半晌,戚惟怀推着空了的小车出来,走到院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老板娘道。
“过几日便是这月的休假了。”
老板娘进几步,一脸为难道,“惟怀啊,能不能商量商量。东街外的大庙里如今造了一座花神轿子,吸引了不少外地人,知晓我们青云镇有花神转生,这一下能赚不少银子。”
见戚惟怀的脸色逐渐暗淡下去,老板娘踌躇着还是禁不住金钱的诱惑继续低声道,“我可以加钱,或者不休息三日,一日、两日可好。”
院子里沉默得紧,半新不旧的春节联符贴在后门上已然退了色,一半翘在风中,此刻呼啦呼啦拍打着门板。
平时好说话的戚惟怀此刻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中,周围掀起一股肃穆的氛围,静得恐怖。
半晌,他低沉的声音才传来,丝毫没了刚才说笑随意的轻松,“三天,一日都不能少。”
院中许久没有发出声音,许是老板娘被戚惟怀肃穆的神色吓到,只得点着头应和。
听着晃荡的车轱辘压过后院石板的声音,贺云州将身形一隐,躲在一旁排雨水的窄巷中。
等到戚惟怀的小车推走,他白色的帷帽衣衫蹭了许多青苔,纤长的手指掸不干净,索性换一身衣衫。
他小心卸下腰间半旧的平安符又小心挂好,再次出现在春风阁的后门处,已然是华服加身的贵公子,与先前仙风道骨的淡然模样背道而驰。
虽然是从后门入,但周身的气度不凡,春风阁的小厮们瞬即去请来老板娘。
徐娘半老的女人带着些微的怒气,刚刚才被戚惟怀半恐吓了一场,如今又来了什么不着三四的人。
从花房出来,便看见贺云州站在院子里,一旁的仆人不敢靠近,后屋为数不多的阳光照在阴冷苔藓中,恰巧打在他的身上。
身姿若松,面容如玉。
老板娘瞬间换了衣服面孔,开花楼日日遇见的顾客大都其貌不扬,哪有这样的人中龙凤。
若是这样的人来消费,恐怕她们姑娘倒贴钱也是愿意的。
“贵人,我们这儿晚上才开张,”她语调不自觉放软,将毕生绝学放出,带着刚进的一批鲜花香味向贺云州进几步。
“不过贵人若是心急,妈妈我特殊照顾也不是不行……”
做妈妈许多年,头一次接待顾客不看在银子的面子上。
可偏偏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还让人咂摸出一股跑了老婆的淡淡悲伤,这种受情伤来花楼的人也是不少的。
贺云州后退几步,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依旧是沉甸甸的。他逡巡着地方,最后选择了一旁放鲜花的桌子上。
“打搅了,只是来问些问题。”
若说先前是被贺云州的容颜吸引到,此刻妈妈的两只眼睛便盯在贺云州的手上,然后顺着他的手看向他的腰间。
那里有鼓鼓的钱袋子,刚刚拆开的瞬间,她看见了里面黄黄的,白白的,金银财宝堆满了。
顺着她的目光,贺云州会意的又去处一锭金子,与刚刚的银子并排放在一块。
“能否借一步说话。”
妈妈迅疾将银钱收起,真是英俊潇洒又多金的一位贵公子,立刻便把他迎到楼上雅间。
昨日的鲜花已经蔫了,打扫的仆人正把它们堆在一起,见老板领了客人来,便抱着花出去。
“不知贵客想问什么?”妈妈扶着鬓角一朵芍药,今晨刚到的,在密闭的空间中散发香气。
贺云州看一眼那花儿,问道,“想问问这花儿,我十分喜爱,不知能否请妈妈帮忙买些。”
从说书人,到寺庙里,再到卖早食的摊子,谈论花娘娘的不在少数,可这一整个镇子真正卖妍娘的花儿的却这里,其他地方对妍娘也不甚了解,若是直接问,恐怕这人也不会说实话。
果然谈论到花儿,半老徐娘微微一笑,眼角闪过狡黠,半是搪塞道,“贵人若是喜欢不妨到我们春风阁来,日日都有新鲜的花儿送来。”
贺云州顿了顿,心中知晓她是怕得了买花的门路之后,青云镇上卖花的就不止她一家,到时候生意便会大打折扣。
他便随意找个理由,让她放心,“我家住京城,夫人爱花,可深秋隆冬之际除却暖房几支花再无其他,若是能买些,也好哄夫人高兴。”
只要不是做生意,只要不是在青云镇,春风阁的老板便没有多大的意见。
贺云州又掏出一锭银子,瞬间便将她的目光吸引去,口中夸赞他是个爱护妻子的好夫君,将那锭银子手下,然后侃侃谈论鲜花事宜。
“话说这位卖花的姑娘,并不是青云镇的本地人,约莫几年前才突然出现,带这个弟弟一同讨生活。”
“我虽与她做生意,可每日见的都是她弟弟。听闻她身体不大好,只在东街寻了一个静谧的宅子育花,并不见人。”
看在银钱给的足够的份上,她说得坦诚。
“也是因为她身体的缘故,所以每月总有三日不卖花儿,无论我出多高的价钱也不肯相让。”
见着贺云州面色凝滞,她生怕到手的银子又飞了,便主动道,“不过有一遭,每月休息之前,这花娘娘会亲自来我们春风阁一趟。若是贵人相见,我可设个屏风,您在后面躲着瞧瞧。”
去东街十三巷,妍娘不会见自己,唯一的机会便只有春风阁,贺云州果断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