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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神君(22)

作者: 白袭城 阅读记录

“你说凡人怎么能去神住的地方,怎么能长命百岁呢!于是这个先神便找了一种术法,让这个凡人长久的活下去,便是受了伤也能很快的痊愈。”

他扬了扬手中的花灯,“就是这茶花,据说那凡人只要受伤,伤处便会开花,花落了伤就好了。今天是先神牺牲自己的日子,我们带着灯来祈福,身体不好的人就来求一点点那位凡人的福泽,明早灯一灭,灾病就随着花去了。”

贺云州顿首,原来凡间流传的是这样。

星月西移,这场灯会因为有许多身体不适的人参加,所以结束的也早。

小二依旧开着门等,一见贺云州和妍娘进了们,便殷勤送上姜茶,“我说先神庙灵吧,夫人现在脸色可好多了。”

喝完姜茶,回到客房。妍娘睡着的时候倒不觉得尴尬,可醒来就是另一种感觉。

她躺在床上,贺云州就坐在床边。客栈的床铺简陋,没有挂床帘,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贺云州闭着眼眸打坐的模样。

她躺在他阴影里,逆着光总觉得哪里熟悉的很。这背影身姿,挺拔俊逸,很像她那位神明夫君。

“贺云州,”身影微动,妍娘放下心来,就说不是嘛,神君怎么可能坐在她床边,喊一声就有回应呢。

“你要不要睡床上,坐着不大舒服吧。”妍娘往里侧挪一挪,捂暖的被窝冒着热气熏腾而上,带着她身上经久不散的茶花香。

贺云州转过头去,拒绝的话就在嘴里,可怎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能睡一块儿,她真是不知羞。

不对,他明明就是她的夫君,只是和衣而卧,有何不可。

那道身影缓缓卧下,在枕旁有一股清风白露的皓凌之气传来,妍娘缩了缩身子,往里侧睡了睡。

贺云州的一袭白衫占了半个床铺,另一半是洗的发暗的砖红色薄被,对比分明,他安慰自己还没有越界。通州的气温并不低,他庆幸自己不用盖被子。

“你今日许了什么愿吗?”贺云州开口道,第一次与人共枕而眠,他有些不自在。

“你看见了?”妍娘的声音埋在被子里,闷闷发出。

她提了灯,没有同那些人在庙外祈福,而是进了庙里。在冥界她听见了一些话,这位先神似乎与她有关联。

那座神像做的不大精致,估计是工匠本身也未曾见过先神的模样,只是依照传言捏出来一个女神的雏形来。

妍娘低声道,“我向她许愿,此行平平安安。”

平平安安,不仅是许给自己的,也许给了世子府里的众人,从丞相府带过去的奶娘,已经去西北戍守的弟弟贺成溪。

还有,贺云州。

她的声音温婉平静,像是月夜的小溪,即使有潺潺的流水声也让人内心平静。

屋内一片寂静,贺云州沉默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没有求其他的吗?”

“什么?”

“我是说你的夫君,你不想快点见到他吗?”他也不知自己在变扭什么,明明毫不在意才是,他却能扯到这上面来。

妍娘一愣,她确实,好像有些忘记了找神君那件事。

“我忘了。”她低声道。

贺云州心中一滞。

忘了,是因为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好于神域数倍吗?是觉得凡尘的生活有趣而不想回去吗?

还是说,是这个人,这个皮囊给她别样的体验了?

贺云州憋着一口气,忐忑的不敢多想,“还需要我帮你找他吗?”

他期待着,就像是极力寻求最后一丝希望的落难人。

“找吧。”她已经快要睡着,回答拖的极为漫长,在贺云州的耳中则变成了迟疑和委屈求全。

他成了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垃圾,丢掉,又好似缺失了什么,留下,又实在无用。

所以“找”的后面,才需要长长的尾巴,加上一个“吧”,来显示她的不情不愿,和他对于妍娘的无所用处。

这一夜,过得并不好。

上半夜,贺云州淹没在自我怀疑的海洋里,与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里思考自己和妍娘的关系。后半夜,枕边人平静的呼吸忽而变得急促,似是进入了梦魇之中。

贺云州当即起身亮了灯,确认并不是猫

妖所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妍娘无意识的皱眉,额上析出细密的汗珠。

一片混沌的空间中,她又入了那个熟悉的梦。面前是转身离去的神君,身后是那个故人。

只不过这一次,她似乎摆脱了梦魇的控制,向后方的灼烈感看去。

这个将她托付给神君的故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朱砂色的祭天神印之下,是一双一眼足以洞穿世界的眉眼。同样是神,可她的神情之中分明有情感。看向她的眼神,慈爱中带着悲悯,俨然已经超过了一个神该给世人的慈爱。

是一个母亲,与孩子做最后的告别。

妍娘呆愣的看着这张明明已经忘记了,却仍旧无比熟悉的脸。万象缤纷间,明明在她眼前的先神如同泥塑一般碎裂,剩下一颗搏动的心脏。

饱盼生芳桥上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袭来,她感同身受母神的痛苦,是心脏一片片碎裂的感觉。

耳边涌起陌生地方潮水袭来的声音,浪打泥滩,依稀记得那是她来时的地方。

妍娘想再看得清楚一些,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只堪堪描绘了初具雏形的过去,牵引她的心。

妍娘睁眼时,床上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没来的及多想,急着收起手便撞上了一张脸。

贺云州没来得及躲让,扑入鼻尖的是大团的山茶,直直对着面庞袭去。也不算多痛,甚至有花瓣绵软的生机触感,加之妍娘的体温,温馨芬芳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