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神君(4)
“谁说不是呢,万云楼的流水席能摆十天半个月的公子哥,仗着家里的势力连季相都不放在眼里,成亲当日都不肯去接呢。”
车架备好,贺云州听着这些来自人群中的痛诉之辞皱紧了眉头,原主竟是这样荒唐的人物。
他骑在马上,身后是那辆薄纱露天车架改造的马车,相较之前不知沉稳多少。
微风乍起,漏出里面昏昏欲睡的人儿来。
回门之日,妍娘早早被喊起,任由奶妈妈金银玉石的往身上带,硕大的金冠蓝绸华贵无比。财帛之下,只映衬的薄施粉黛的人出尘清逸。
只是一眼,周边人群中便有人忍不住惊叹一口凉气。
“季相家的小姐竟是这般仙人之姿……”不通文墨的路旁年轻人思来想去才憋出了几个文雅词汇来形容,又忍不住叹道,“看着纯良,就算是讨饭也想好好养着。”
一旁大叔嗤笑一声,“你倒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季相家的小姐便是和离再嫁也轮不到你。”
街边附和声起,嘲弄声让年轻小伙儿下不来台,梗着脖子道,“草包世子娶得,我娶不得?我便娶个你们看!”
不知从何处传来娇俏的一声女儿笑声,像是迷蒙在雾里,不知远近。
“去拜山花娘子,便是公主也能娶到。”
只是一阵清风似的声音,青年只觉得汗毛竖起,周围人却还如平常一样。
车马已经行出去了,青年遥遥看见贺云州转头望向自己这边,黑沉沉的似是一眼看透自己的心。他瞬间心虚起来,又觉得不过是喝酒行乐的世子,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网人群中缩了缩,却因为那一眼有些嫉恨起贺云州,让他平白挨了那么多的嘲讽。
像是一株发了芽的藤蔓朝夕雨露间就攀满身躯,啃噬理智。
“京郊城西,山花娘子了你心愿。”女声又响起,仿佛比刚刚近了许多,萦绕心间。
贺云州感到了那股气息,并不太明显,像是妖物,也像是人心中的恶意成了脏物。
跟在身后的马车被石子颠了一下,唤回他的理智。
相府门口,季相原本十分不愿见这个女婿,奈何女儿嫁给了他,还是旗鼓大张的准备了许多东西。
车驾刚停稳,他便用余光扫了一眼骑在马上的男人,冷酷与厌恶溢于言表,随后跟着夫人去看自己的闺女。
车帘掀开,漏出那张昏昏欲睡的小脸来。
又是一个混沌初醒,妍娘被母亲抱在怀里。她不懂得也不太适应这样的情感,遥遥在间隙中看见母亲身后双目噙泪又极力隐忍的父亲。
温暖的怀抱,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像是一个让她不知所措的火炉,融化持久凛冬的第一抹冰霜,烫的让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情绪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让人浅尝便有些上瘾。
妍娘被母亲与奶妈妈和一众仆人拥着进了后院,剩下季相不得不与这位新女婿好好畅谈一番。
其实今天的回门贺云州有自己的想法,他要掌握九州大地,这片国土最真实的情况,必定有一个职权足够高的人向他全盘托出。
季相,他的岳父,很明显是最方便的人选。
厅堂之上,一盏茶的沉默叫季相有些疑惑。传闻中的贺大世子招猫逗狗一时不得停歇,怎么今日竟然能礼数周全的和他喝完一盏茶。
“你与阿妍可好啊?”他早已做好打算,今日便把女儿留在家里。既然赐婚不可废,那就各过各的,压上他宰相的官声与权利为女儿谋得幸福。
“很好,请岳父放心。”凡间的礼节称呼让贺云州有些不太适应,但比上传闻中世子,他的表现已经超出了季相的期望。
“听说你的弟弟要回来了?”
他的弟弟,便是那个少年英武看守妖界结界裂痕的贺二世子。
“是,回来贺我新婚。”贺云州顿了一顿,抬眸望去,“只是不知现在边界裂隙如何了,听闻京城中已经有了妖邪。”
话锋一转,可季相并不愿意与他谈这些,政要与家宅分明,是他为官几十年的经验。
“你只需好好待阿妍,至于妖邪,自然有百官致力。”
贺云州本就性子淡极,即使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也并不恼。
事实上他早已从那些细微的动作间捕捉到了消息,说话时轻转的杯沿,垂眸漠视的神色。贺云州知道,留给他证道的时间并不多。
一盏清茶,浇灭了季相的怒火。冷淡的应对让他谋算好的怒火一拳打到棉花上,越发觉得这个女婿与外界的传言天差地别,明明是清冷孤僻却担着恶臭的名声。
后屋的女人们则不同,恨不得将离家三日积攒的好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塞给妍娘。
“乖乖,”泪眼婆娑的夫人抚着她梳的妇人发髻心酸不已,“像你奶妈妈说的,能过就好好过。实在过不了就和离。”
贴身的丫鬟收到眼神示意,四下张望着将门窗关起。
母亲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来塞给了奶娘,“母亲知道他并非良人,这三日与你父亲后悔无比,若是他不肯和离。”
奶娘恨道,“那便杀了他,做孀妇总好过与他蹉跎一世。”
明明关上了门窗,却仍有一股淡淡的木樨味飘过。虽然法力低微,妍娘仍旧能感受到院子外有一
人。
她慌忙捂住奶娘的嘴,将门窗打开。
一袭青衫,出尘地好似世外之人,只是目光不曾落在妍娘身上。
第3章 下毒怎不知我与你同寝
妍娘有些心虚,快速的看一眼站在院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