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了半天发现恶妖是我前世爱人(209)
他们都在惋惜,惋惜有这般能力的黎攸是一个女子,而非男子。
那时的黎攸不明白,女子怎么了,女子比男子差在了何处?
那时的黎火熏却道:“那不还有你家鹿小子呢吗,让鹿小子娶她,不就结了么?”
黎墨却在此时摆了摆手:“不可不可,我们鹿家就这么一个带把的,定是不能入赘你们家的。”
黎攸依旧不明白,黎墨分明同她一个姓氏,可为什么她要那般维护鹿姓?
而且,黎墨身为一个女子却要讲出这般针对自己性别的话。
连女子自己都厌恶自己的性别吗?
那时的黎攸其实心中也很清楚,父亲黎火熏也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可黎攸的那个地表人母亲在生下她后“飞了仙”,他也没有办法了。
那是她的内心第一次染上灰尘。
不过,这抹薄灰很快就被师父莹缟羽拂去了,师父待她是极好的,甚至比那位师兄仝浅栗还要很多。
这让她小小的心中产生了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同时,莹缟羽也和她说:“女子也可以很厉害的,就比如你的母亲。”
莹缟羽对母亲的描述让黎攸的心中生出了无数的憧憬与向往。
那时的黎攸便立了志,她要成为像母亲辰砂和师父莹缟羽一样的女子。
父亲是爱黎攸的,黎攸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父亲总是把许许多多食物堆在她的面前,道一句:“这些我都舍不得吃,你吃吧。”
但黎攸又觉得,父亲的这种爱是有条件的,因为他总是会在这一句后面加上一句:“阿攸啊,你一定要带梧伤族人走上地表,这样才能对得你的族人,对得起父亲我啊。”
黎攸方才将食物咀嚼进口腔,听到这话她登时觉得口中的食物变成了干涩的蜡块,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不仅如此,父亲会随意出入她的房间,摆弄她的物品,对她唯一的兴趣展开无休止的贬低打压。
即使黎攸偶尔赠予父亲精心准备的礼物,她都会被说成是不务正业。
黎火熏说得最多的几句话就是:
“能带梧伤族人上地表,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旁的我都不需要。”
“我们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还没炼出抵御太阳的东西,你对得起我们吗?”
黎攸活在无休止的愧疚和自责之中,同时,她也觉得她不是她自己,她甚至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是黎火熏的附属品,是他的提线木偶,是他的风筝。
只要他稍微动动手腕,那么她就会牵引拖拽着向他飞来。
可是,即使黎攸身负如此之多的责任和压力,她也并没有走得多快多远,那些压力虽然成为了她的动力。
可她的身体,她的硬件条件却在残酷地提醒她一个真相——
她不行。
她真的不行。
修行的时候,黎攸比所有人都要慢,光学一个灵力输出,她便用了整整三年。
第四年的时候,她终于在落照的指点下,炼出了血阳珠。
而修到十六岁的时候,一个旭晟山的五六岁稚童还是可以轻轻松松地超越她。
她的十年努力,都不如人家的一个月的学习。
她心中自会不平衡。
但,幸好她原本的目的并非是成为一个厉害的修者,而是带领梧伤人走上地表。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自出生开始起,牺牲了一切努力的事情,到头来却只是一场骗局。
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的母亲并非只是飞升了的仙者,而是被囚困在了地下十八余年,瘦骨嶙峋,身体残缺,浑身脏污。
她做错了什么?
她唯一做错的,应当就是对地下城的人动了恻隐之心,妄图了解真相,妄图救助他们,结果自己却被拉入了泥潭。
她的师父。
她原本以为,她的师父是真心待她的,可她后来才知道,正因为她身上流淌着一半黎火熏的血,好几次,她都对她起了杀心。
可师父又做错了什么?
她的辰砂被那畜生锁在了梧伤地下城,畜生以辰砂作为威胁,只有答应他的要求,他才肯放人。
黎攸的这些族人啊,也是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只是普通地出生,普通地成长,不普通地走到了这样的结果,生而而梧伤人也不是他们的错。
被柏草霜“复活”的这一年中,她所见到的,是梧伤的血祭、梧伤的痛魇、梧伤的哀嚎。
他们全然没有人权,就像是牲畜一般,被夺走婴孩、被肆意屠杀、被灭村、被逼着在众目睽睽下交合、被削成人彘卖给光棍、被一个接一个地推下悬崖、被人往口中强行塞肉,而那肉还是他们的孩子的。
是她,都是她,是她听信了父亲的话,将他们带上地表的。
是她,都是她,没有弄清楚落照的根本目的,傻兮兮地做了那般多的血阳珠交给了她的族人。
是她,若不是她,她的母亲或许就能安然赴死,不必受这般多的折磨了。
是她,都是她,她若是能够早些察觉师父的异样,说不定就能将母亲救出了,即使是牺牲她自己也好啊。
是她,都是她,如果她能强些,再强些,那她就不会在灭伤之战中死亡了,那么梧伤众人在迁到精灵村后,或许就不会那般被动了,孩童不会被修士们夺走,年轻人不会被鹿鸦青和石青迫害,柏草霜他们也不会被落照逼着交合生子,甚至是吃下自己的孩童了!
太傻了,太傻了,太愚蠢了,太无知了,太没用了,她啊,她啊,她!!!!
她的眼前是一片又一片的血海,那浓腻腥臭的红色海洋中挨挨挤挤地漂着无数的雪白尸块,岸上满堆着的,是一山又一山的焦黑人棍尸首,**旁边舞动着的,是一众手脚耷拉,动作诡谲的无舌男,随着身子的舞动,他们的已然断掉却连着皮肉的手脚相互敲打,发出啪啪邦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