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18)
他忍着所有疑问,将信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这信中内容,确实跟我的信相匹配,难道有人偷看了我写的信?不可能的,就算房内有摄像头,这么微弱的灯光,也拍不下来的。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人在我旁边偷看,我一边写,他一边回,这么长篇大论的回信,他无论如何也跟不上我的速度的。
难道这个房间……
有鬼两个字,江瑜不敢说,怕祸从口出。
他感觉一股股的冷气从脚吹到头,连头皮都发麻了。
如果世界上有鬼,那么,最该找我的鬼,不就是我撞死的那个人?可就算他变成鬼,找我报仇,也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哪怕事实如此令人惊悚,但二十多年潜移默化的科学信仰,在此刻终于爆发了它惊人的震慑力,江瑜决不信邪,又写了一封回信。
他要再次验证一下。
这次的信非常潦草,他没有任何心情去思考,只有短短两个字:龙渊。
写完后,他又冷静的把龙渊划掉,改写了伏流,随后寄了出去。
这次,他一直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昏暗的灯光照不到房顶,上方仿佛有个恐怖的黑洞。这个房间内,没有地方能藏人。
如果一定要找个隐蔽的地方,那就是漆黑的房梁了。他仰头看了半晌,什么动静也没有,脖子有点累了,一低头,他猛地冷汗流了下来。
第三封信来了。
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地上。
没有任何人来过,如果说房梁可能有漏洞的话,那么无论如何狡辩,地面也不会裂开一条缝隙,将信塞上来的。
这个房间,可能真的有鬼。
江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起来的,他只知道,此时的感受,比高速路上撞人的瞬间,恐惧只增不减。
尊敬的江瑜大人:
您居然又给我回了信,我简直不敢相信,您居然如此偏爱我!
昨夜我寄出了信,内心忐忑,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到您的关注,或者又要同上次一般,要等很久。
但天刚刚亮,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床头上信封,我激动起来,觉得您一定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我的。
我衣服都顾不上穿,就在床上读了起来。
来信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可是能让我高兴一整天。
伏流,是潜伏的河流的意思吗?可是,您为什么要把第一个龙渊划掉呢?我觉得龙渊也是极好的。
当然,我不是不喜欢伏流的意思,既然您选了它,我的小黑马就决定叫‘伏流’了!
我把您的信藏在我的枕头底下,想您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眼。跟您的来信,是我最大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怕他们会阻止我跟您通信,那我是如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的。
最近,无论是读书、吃饭、还是睡觉,我总是一闭眼,就想起江瑜大人。
我很懊恼,我真是太贪心。自从您给我回了这短短的两封信,我几乎压抑不住自己写信的欲望。
我不敢相信,我正在跟天上的鬼神通信,虽然这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方式,可能有不少人成功过,但我依然没想到自己有这种运气。
所以,我以为我们是很有缘的。
只是,我也担心,毕竟天人有别,可能我不该频频给您寄信,您在天上或者地下,会很烦恼收到我喋喋不休的信件吗?
只希望您不要恼了我才好。
为了报答大人,我只好在屋内供奉您的画像,每天给您上三炷香,按时给您烧纸钱,过年过节,都会给大人供奉鲜果。
崇拜您的都策
第16章 黄泉来信
有人要给自己上香烧纸,还如此虔诚,江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在和清朝的人来信吗?难道世界真的存在平行空间?难道给我写信的人,是过去的人?
江瑜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点惊悚,有点震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黑夜里,灯烛下,江瑜翻着历史书,灯光映出他冰薄的唇角,以及微暗的双眸。
清朝历史,因为临近现代,所以众所周知。清朝在一九一二年,民国宣布成立后正式覆灭。清朝垮台前,出现了很多‘神秘征兆’。
一九零八年,光绪帝和慈禧太后,两位清朝最高的掌权人,在一天内先后离世。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没有网络的年代,一夜间从北京城飞到了南京城,举国上下一阵悲痛。
那几年,许多人都说看到了彗星。
古代人说,彗星现,朝代变。当彗星出现,天下就要动刀兵,朝代要更迭,这是上天的预警。
彗星滑落,对民心造成了重大影响。
如果说彗星滑落,上天预警的背后,是人心的变动,那么压垮大清朝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天灾雨患。
清朝最后三年,大雨浸国,颗粒无收,更为诡异的是,偏偏到了帝国的尽头,偏偏都没有什么子嗣。
三代皇帝,同治帝十九岁染上了天花,光绪帝三十八岁无一子女,而光绪帝竟成了后世公认的阳痿。
一个朝代,三代无子,其命数,便实在到了尽头。
史料记载,一九零九年夏,雨水不断,淹没庄稼,一九一零年夏,水患成灾,河坝决堤,到了一九一一年,连年干旱的东北三省,都因雨成灾,江南水乡的南方可想而知。据说从湖北到湖南,洞庭湖水弥漫到了九嶷山,遍地可以划船。
所以,清朝末为何那么多难民?山上为何那么多匪患?为何那么多势力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拔地而起?
并不仅仅是朝代的更迭,而是那些年,确实天灾不断。
但实际上,虽然人民过的水深火热,而在一九一一年,大清朝完蛋的前夜,清朝所有掌权人,却还不知道自己要完了,虽然被八国联军强都强了好几遍了,但许多贵族依旧安于现状,载歌载舞。
如果我把历史告诉他,他不会相信的吧?如果现在有人写信给我,说明年就是世界末日,我也肯定不信。
江瑜揉了揉额角,心想他为什么要费心这些事?当做没看见不就好了?况且,历史是不可以改的,他不掺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信中情真意切,这种全心全意的信任,说没有丝毫触动是假的。只是,在烛光跳跃在白纸上,那一行行感人肺腑的黑字,忽然让江瑜感到一丝难以言明的怪异。
这个孩子对他,未免太过热切了吧?
他向来不是一个感性的人,真正的律师绝不会让感性凌驾于理性之上。但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他是鬼,他要给人写信,一定是他最思念的人。
可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第一封信,看似有求于人,可第二封,第三封,怎么看都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了。
这个孩子,为何对鬼神如此执迷?
他口口声声说给鬼写信,但事实上,清朝的人才更应该是鬼吧?
江瑜的目光落在第三封信封上。
这信封跟前两封不同,是以鲜红的手印密封的。
江瑜在学校时,连口红唇印的情书都收到过,就是没收到过鲜红的手印,这种寄信方式,未免过于诡异了。
手指划过,他皱眉闻了一下,好似有一股铁腥味儿,江瑜目光陡然沉落下去。
桌上的红烛燃了大半,如果按照正常蜡烛燃烧的时间来算,应该过去三个小时了,但是他吃不准,因为他觉得自己进屋并没有这么长时间。
但是他不准备再玩下去了。
沉默半晌,江瑜终于落笔,写下最后一封‘特殊’的信。
将信寄出去的时候,江瑜感觉一阵恍惚,茫茫时光好似流光乍现,让他意识昏沉。
……
一九一零年,寒冬。
上天不佑,今年的冬天,似乎感觉上比往年来得更冷些,灰蒙蒙的天空,寒风凛冽,北风卷旗,在空中旌动旗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