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给女主递休书(13)
曲龄幽沉默。
明墨拂完灰尘,看向离得最近、在一排牌位里放得最下的牌位,眼神微暖:“这是我的母亲,明月楼第四位楼主,明日和。”
曲龄幽也看过去。
明墨的母亲。
在知道明墨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当了几年明月楼楼主时,她就猜到明墨的父母大概已经逝去。
但真见到牌位了,她还是有些惊讶。
而且,是第四位楼主。
她在心里估算各任楼主的年龄,最后得出结论:就算前三位楼主都很长寿,明月楼顶多也就存在一百多年。
比她知道的诸如流云山庄、天星派、龙虎帮这些地位超然的江湖门派所存在的时间都要短。
这么短的时间,却能压那些建立时间极长的门派一头。
“她是在十年前离世的,死时只有三十五岁。”明墨继续说。她的声音忽而低沉了很多。
曲龄幽知道她一定是难过的。
毕竟才三十五岁,那么年轻。
十年前,也就是说,当时明墨才十五岁。
她在心里轻叹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明墨,话还没出口忽然想起一件事,眼神微变。
她想到了段云鹤。
十年前,她正从泥泞土地上捡到离死不远的段云鹤。
那时段云鹤裹在泥里狼狈不堪。
初时她以为段云鹤只是受水患侵袭没了家园的苦命人。
十年前,天熙二十五年,连月大雨永河决堤,沿岸州府遭殃,因此而死的百姓上万。
等收拾干净看到段云鹤满身利器所致的伤口时,她才察觉到段云鹤身份不同。
那时她也让人查过。
正赶上京城立嗣风波,被抄家的官员、倒台的世家一波又一波。
她以为段云鹤亦是其中之一,又因她想不起来从前的事,就没让人报官。
曲龄幽想到这里眼神微暗。
直到前不久段云鹤恢复记忆,她才知道她不但不是所谓乱党子弟,还是流云山庄少庄主,地位高贵。
她是因为十年前的变故才沦落至此的。
但曲龄幽再问那场变故是什么,被问到的人如同说起明月楼一般讳莫如深。
想来致段云鹤到此的变故和堂堂明月楼楼主因此离世的变故是同一变故。
她想着,听到明墨继续说:“这是我的外祖父……”
明月楼第三位楼主,死时四十八岁。
明月楼第二位楼主,死时四十一岁。
明月楼第一位楼主,死时三十一岁。
四位楼主,没有一个能活过五十岁的。
明月楼建立到现在的时间,比曲龄幽以为的还要短。加上明墨,到现在也才一百又十年。
曲龄幽看向最前端的牌位,明三月。
那是明月楼的第一位楼主,是建立明月楼的人。
看名字,似乎还是位女子?曲龄幽表情微异。
死时三十一岁,那她建立明月楼时不知多年轻?
她没有问明墨,明墨也没有说。
她只是看过前几个牌位,将目光移向第四块牌位的右边,以指轻点空位,声音轻轻的、不带半点波澜:“五年后,这里会多出一块牌位。”
是明月楼第五位楼主的,是明墨的。
就跟那日在曲府说活不过三十岁那样,她面上表情平静。
“这里。”明墨点点空位再往右的地方,“会放明月楼第六位楼主的牌位。”
她看向曲龄幽。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黑暗里,曲龄幽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她眼睛里的情绪。
她只听明墨用那依然平静不起波澜的语调问她:“你愿意当明月楼的第六位楼主吗?”
她忽地一惊。
明墨走向她,距离变近,曲龄幽便看清楚了她的眼睛。漆黑、深邃,隐约有期待。
她怔了怔,忽然明白明墨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是死后愿不愿意将牌位跟她放在一起?
那种错觉又出现了。应该是她想多了。她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那么回到问题本身,明月楼第六位楼主。
曲龄幽皱眉。她想到早晨醒来明墨的举动,那个后来追加的“不能离开明月楼”的条件。
进而想到可恶的休书,想到明墨的威胁,曲龄幽心情不好了。她没有说话。
明墨就看见眼前的女子沉默许久,漂亮的脸上眉头紧皱,像是一种回答。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夫人不必当真。”她把点在空位上的手收回来,声音温和。
然后她拉着曲龄幽跪在那几块牌位前的垫子上。
迎着曲龄幽不解的眼神,明墨道:“成亲后要祭拜祖宗的,夫人忘了?”
一口一个夫人,现在倒是叫得很顺口了。
曲龄幽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还是看不懂明墨,这个人的城府深得有些过分了。
*
夜晚,洗漱后,曲龄幽坐在床前。
过了一会,明墨推门而入。
从祠堂出来后,她去处理了一下越影刚报上来的事。
她走到床前。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天的时间,在曲龄幽的允许下,这间屋子多出了许多明墨的私人物品。
她看曲龄幽一眼,默不作声坐在了她旁边。
今夜不是成亲夜,没了饮酒这一步,两人都前所未有的清醒。
明墨压着心跳看着曲龄幽,说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昨天晚上是酒意正浓,是听到声音所说一切后理智被情绪影响的举动,是看到喜欢的人穿着喜服坐在面前的情难自禁。
声音说她原本没想跟曲龄幽洞房。
确实如此。
将死之人,不该跟别人牵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