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106)
公式写到一半,他手里的粉笔顿出个突兀的白点,脚踝处有细密的痒,他视线往下,就看见讲台下不同寻常的一幕——
杨不烦正躲在这里,用圆珠笔在他裸露的脚踝上写字。
圆润的笔尖故意在腕骨凸起的地方重戳。
江其深定在那里没有动,和同学们对答如流,毫无异色。
天花板吊扇把她的发香卷进他的呼吸,一点独属于杨不烦的气味,很难形容的气味。他的意识跟着讲台下那只圆珠笔走,她正在写:“想你了哦!”
“还在生气吗?”
“不生气了好吗好吗好吗?”
见他还没有反应,他脚踝处都写不下了,杨不烦握着圆珠笔继续往上写,带来越加刺激的痒意。
她还在继续写“好吗好吗好吗”,江其深捏紧粉笔,看见她正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巴巴望着他。
江其深仍旧八风不动,稳重道:“有同学对久期概念还有不同见解或者疑问吗?”
余光里就瞥见,杨不烦把他两只鞋带拆开,绑在一起。
教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江其深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把讲台上的粉笔扫下去,然后俯下身。
“大家要积极发言讨论,不要怕说错。”
江其深这么说着,左手撑住讲台边缘,右手抬起她的下颌,食指抚过她饱满的下唇,在她胆颤而诧异的神情里,凑过去,吻住了她。
教室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再叠加上电风扇的嗡鸣,轻而易举盖住了讲台下一场刺激的尤云殢雨。
圆珠笔从她手里滚落,在木地板上滚出清脆的颤音。
江其深感觉到她明显害怕要躲,但又沉浸,于是恶劣地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两个人动静或许不大,但他捡了太久的粉笔就很可疑,有后排女生举手问问题,没得到回应,生了疑。
当那人蹲下来要看时,亲得难分难舍的两个人刚好分开。
江其深把她妥帖藏好,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尊荣:“等结束,我去报教务处修一下空调。”
“热得人发晕。”
十几个人连忙附和,江其深含笑说继续,左手握着粉笔指了指黑板的公式,替同学解答问题,而他的右手还和她藏在讲台下,十指紧扣。
没人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只觉得这鬼天气热得人脸热嘴也红。
而杨不烦藏在那里,把他的鞋带重新系回去。
*
仁心医馆。
张鹊平今天重新营业,之前先是被崔听溪害得网暴,又遭遇台风,店铺损失了一批药材,地板也泡了,他干脆重新装修了一下,重振士气,正好网上的风波也停歇了,这才择日开张。
八台礼炮炸出漫天金粉,门口的鲜花、拱门、红地毯一个不少,他甚至还请了个潮剧班子来助兴揽客,去晦气。
张鹊平踩着舞狮背脊跃上高台,对着围观群众大手一挥道:“今日开业送免费凉茶和茶叶蛋,见者有份!”
围观群众一阵欢呼。
这些休业的日子里,仁心医馆的熟客都被崔听溪撬走了,今天开张,阵仗要弄得越大越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张鹊平一点没受影响。
是时候扳回一局了。
现在想想,之前让崔听溪出视频和解,就是个昏招。这种硬骨头还是得用软方法,自己咬不动,那就找出她的克星。
譬如她妈。
这不,现在她妈隔几天就发几条消息来,言必炫耀女儿又被她薅走多少钱,去相亲角给女儿报名,让人打爆她的手机,甚至故意用红笔写女儿的名字,让儿子压她一头。
反正她自己略施小计就能轻松拿捏,相信店铺很快就要转给儿子……
很好!
果然还是女人最爱刁难女人。
张鹊平的目的就是让崔听溪在长期精神高压之下精神恍惚、斗志全无,最好来一次医疗事故,他亲手送她去坐牢。
这个臭叽,这次不弄死她,他都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等这台大戏唱完,看客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变多,反而越来越少了。往常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老头老太今日却不怎么踊跃,怎么回事?
“平哥,今天人怎么这么少,不应该呀。阿明说。
张鹊平正琢磨,学徒肖扬突然一脸凝重回来了:“平哥,不好了,隔壁隔壁那个……”
“隔壁什么隔壁,你马勒戈壁你说话吞吞吐吐干什么?”
“那个崔医生,正在咱们隔壁搞什么非遗义诊……免费的,把咱们的客流都抢走了。”
“什么?!!这个臭叽!我去看看。”
张鹊平猛地朝地面射出一口浓痰,脚步加快,火急火燎过去,看见门口一张刚贴不久的“非遗义诊”海报,海报右下角还印着省中医药协会的钢印。
张鹊平推门闯进去,发现里面一个小小的破破的活动场地,乌央乌央挤满了人,立刻气急败坏了。
“我操你这个臭叽!你他妈是不是故意趁着我开业恶心我?”
活动场上不乏本地村民,认识他的都立刻制止他:“不要对崔医生这样子讲话,都是邻居。”
“对啊,张医生你还免费发凉茶,你火气这么大,不如多喝几碗?”
“厝边头尾的,不要闹得这么难看,我们还要针灸,别耽误我们时间。”
……
越劝张鹊平越来气了,“她装个鸡毛菩萨啊,她爹当初是靠给我爷爷倒尿壶,才偷学了皮毛医术,现在还让她装上了?”
崔听溪表情很平和,只说:“张医生,你要就诊就去排队,麻烦你不要闹事影响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