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26)
这时爸爸打了电话过来,问河生还想吃点儿什么,河生正湿手泡茶,杨不烦自然地把手机听筒凑到他耳边,河生也自然而然地报菜名。
那姿态,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那互动,要多默契有多默契。
要没个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咋能这么熟稔。
老张再瞄了老板一眼,脑门上突然冒出了一滴虚汗,不动声色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坐远了一点。
人一下老实了。
不明情况的村长还在反思,内疚,是不是他们的供餐太难吃了,这位江总的助理司机才要找特色餐厅。
他只好起身去问问是怎么个情况。
这可是潮汕,潮汕一餐一食都是有尊严的,不能叫人看轻。
等河生报完菜,杨不烦又说几句才挂掉电话。
河生去洗手,杨不烦喝完最后一杯茶,刚要站起身,江其深脸色铁青,嘲讽道:“你怎么不直接坐他怀里得了?”
杨不烦脑子里竟然自动浮现出了那个画面,她,坐……她打了个摆子,天哪,这跟乱伦有什么区别?
她在脑海中立刻跪下给妈祖磕了三个响头,求求还她一个干净脑子。
“你别乱说。”
她的不自然叫江其深看在眼里,不知怎么,他说出的话越发尖酸:“我看你俩挺配,一个傻一个黑。”
“你跟他才配。”
“我可没跟他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
“你要是想,我把他叫来呗。”
老张:“……”
“阳仔!走吗?”
洗完手的河生站在院门口冲她招手,杨不烦心想懒得计较,回去吃饭去了。
河生一直回头看江其深。
杨不烦问:“咋了?”
“刚刚那位江总,好像认识我。”河生说。
“你见过吗?”
“没有。”
“那怎么这么说?”
“他看我那眼神,”河生表情有点沧桑,“跟对我旧情难忘,怀恨在心似的。”
“这世上有些人纯有病,什么都看不惯,狗见了都要吐口水。”
“……是么。”
杨不烦开着她的国宝无级变速玛莎拉蒂粉,载着她的小伙伴轰隆隆地走了,村长回来邀江其深进办公室喝茶。
江其深收回目光,老张低声找补,说:“老板,我看小杨这样子吧,大概率还是要回深圳的。说句不好听的,她这生活质量跟深圳差太多了。再说了,村长还替她找工作,说明她还是想回去的,只不过现在碍于面子,不好开口呢。”
江其深漠不关心地起身,往金融村官儿的办公室去,路过村委布告栏,瞥见杨不烦笑眯眯的照片赫然在列,发出了今天第二声冷笑。
看来贫困让她长出了心眼,可是太晚了。
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命运洪流里的豪华救生艇,选择跳船逆流而上,回到这个满是蚊蝇的乡下。
自己受着吧。
活该。
“江总,咱们下午要实地走访养殖大户,这个名单您看看,选一家。”金融村官小刘递上文件。
江其深瞟了一眼,看到个熟悉的名字,冷道:“除了这家。”
第十三章 :内裤粘在屁股上了
“除了这家,其他都不去。”江其深盯着养殖户名单上熟悉的名字,如是吩咐。
下午,一行人在村长的指挥下,把车开往杨不烦家。
村长打通了杨不烦的电话,没两句话就挂断了,说,阳仔一听是你们要来,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于是,一行人两部车,就往村尾驶去。
村长说:“养殖户和居民区的距离通常要500米以上,阳仔家和村里另外两家养羊大户,就都住在村尾。”
车窗外,阳光暴烈,清澈的河水里倒映着一排排老厝,街道空旷,每家每户都种了绿植花卉,路边不知名的花沉甸甸地压在枝头,拂落行人头。
陈慈黉的旧宅倒是气派奢侈,但外地人要收门票。
杨不烦以前说什么?说他们小时候就在这宅子里上蹿下跳,看英歌舞,乘凉,现在却要收门票。
这是江其深第一次来完美村,地方又破又小,跟杨不烦和他介绍的富有浪漫色彩的世外桃源相去甚远。
她就是这样不切实际,对现代化精神脆弱,逃避一切来到乡下,还要借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烘云托月。
在他眼里,农田里没有诗意,只有苍蝇。
车行驶了一小段儿,江其深望向村长,客气道:“村长,我司向来尊重当地风俗,这个本地走访养殖户,有没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是需要我们注意的?”
村长想了一下,憨厚摇头。
“毕竟是要去人家家里。”江其深斟酌着用词。
老张看了一眼后视镜,说:“老板,第一次走访,是不是捎点儿东西上?显得咱们公司做事周到,有风度。”
村长嘴里的“这倒不用”还没说出口,江其深淡道:“把车里的酒拿上。”
老张又说:“这家女眷多些,要不去超市再看看买点啥?”
江其深便望向村长:“路上有没有超市?”
村长既不解,又奇怪,又对大城市人的礼貌与风度肃然起敬,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人情世故方面真是滴水不漏哈。
“有,前面右拐就是。”
车停了,主雇二人走进晓玲超市,廉价的食品饮品、日常用品映入眼帘,与车载冰箱里名贵的酒不甚匹配。
老张拿起一包旺旺雪饼,回头看江其深一眼,立马又放下。
超市老板晓玲笑眯眯招呼道:“想买点什么?”
老张望向江其深,只一眼便领会了真意,阔声道:“请问,村里杨不烦一家,平时都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