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29)
江其深咬牙:“松手!”
杨不烦松手,退后。
江其深收起腿,“砰”一声砸上车门,从牙关里杀出两个字:“开车。”
老张大气都不敢出,一脚油门,车就漂移出去,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本想帮小杨旁敲侧击一下工作的事,后来得知老板的腿被小杨用车门夹紫了,再也不敢提。
第十四章 :“这么好斗,难怪病人被你吓跑”
是日晚上,星垂大荒。
中药铺。
崔听溪把过期的凉茶全部清瓶倒掉,这是她前天熬制的,没想到连夏天的凉茶也卖不动。
以前爸爸坐诊,信赖他的人多,有时一天到晚都喝不上一口水。
而今这间铺子由她坐诊,病人经常只在门口打望一眼,见是一个姿娘仔,掉头便走。来抓帖药仔的都没几个,病人的眼神比铺子里的冷气还要冷。
学徒小吴掀开帘子走过来,“崔姐,后院晒好的药材都装进袋子了。”
崔听溪说:“收拾收拾下班吧。”
等拉下一半卷帘门后,崔听溪开始盘账,从缺药补药到人工店租都算过一遍之后,她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
关了灯,一个人静坐许久,满眼都是行将倒闭的愁云惨淡。
以前想,只要医术高、医德好,熬下去总能有一席之地。
现实却是,无论哪行哪业,技术的终极导向都是销售。
卖得出去才能施展才华,越是小地方,越依赖销售能力,而不是专业能力。
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阳仔和肥仔正举着手机灯往里走。
“微信也不回,吃了没?我爸焖了五花肉,让我给你带一碗来。”
杨不烦从保温桶里,拿出一盘喷香的苦瓜焖五花肉,一盘炒苋菜,一盘焦糖色烧鹅,一碗大米饭。
苦瓜焖得酥烂,五花肉熬干了油水,清淡苦味中和了脂香,点睛之笔是淋上一点豉油,一口下去,还愁什么明天未来,吃饱了就有力气。
崔听溪埋头干饭,十分钟吃得粒米不剩,对面两人托腮看着她,也不说话。
一灯如豆,昏黄的光影晃动,胃里是满足的,情绪也得到安抚,她吁出一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闻俊杰说:“让你爸回来坐诊得了。”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两个男人钻进来,把手电对准他们三个眼睛晃,崔听溪皱起了眉。
“又没生意,怎么还没下班儿呢!”为首的男人嗓门大得如同敬事房的刀钝了。
他穿了一身不伦不类的唐装,据说是在搞直播变装,身材更奇怪,像一根被人嗦过的棒棒糖。
这人叫张鹊平,也在村里开中医诊所,就是他到处在背后蛐蛐崔听溪,把她的生意抢走了。
张鹊平指间夹着电子烟,一会儿吸一口,跟汽车尾气一样排放在夏日的空气里。
进来后没人招呼他,他们自己拉来椅子坐下了。
他身旁的学徒阿明笑嘻嘻地说:“嗐,都是厝边头尾的,我说点儿实话你别生气哈,生意不好也正常,姿娘仔能看病吗?咱村儿也没这传统啊。毕竟,会读书和会看诊是两码事,要是遇到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隔壁找平哥啊。”
“怎么说话的?”
张鹊平得意笑着,捅了阿明一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一个女孩儿,是做不了这个,多复杂,多深奥啊,你也看到了,村里人用脚投票的。不过这事儿吧,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他翘起二郎腿,坐得四仰八叉,不时摸摸光洁的下巴。
一般来说,穿唐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留长须,不然哪怕是身形高大的一般人都容易像阉党,更何况是张鹊平呢。
没人问他,但他还是继续道:“你找个有客群的对象不就行啦,两个店一合并,还有人指导你,这生意自然就起来了。”
崔听溪说:“女的确实不会看诊,网上不都说了,幸好我找男的借了个屌装上,用马眼看就没问题了。”
对面两人的表情都变了。
她看着黄毛阿明说:“你是不是对我的学历很不服气?我国高考极致很公平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很行、很有种,你也可以上完高中,去考南医大哦。黄毛也有脑子好的,加油。”
她讲这番话的姿态轻松写意,但攻击性超强,杨不烦和闻俊杰立刻快意地鼓起掌来。
阿明摸摸鼻子,张鹊平的笑容僵在脸上,“啧”一声说:“诶诶欸!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急了?”
“我说让你找个同行,把生意和人生大事一起解决了,一举两得,也是为你好啊,你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他其实一直有隐晦的自荐成分。
按他的眼光,崔听溪学历高,长得不错,但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她就好比一件贵价衣服,没有逢高出货,现在过了黄金期,价格大跌,虽然嘴上逞强,搞独立女性那套,实际上后悔得天天以泪洗面,所以越发尖刻。
猪养大了卖,韭菜长高了要割,女人大了要嫁人,这是潮汕世世代代传承的女利法则。
她要是还不抓紧机会,以后就等当个越发刻薄的老姑婆。
不过,她优点还是挺多。
比如她从不打扮,素净大方,看着就是过日子的好女人,带出去也不丢人。
张鹊平生平最厌恶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在乡镇还浓妆艳抹,土不土洋不洋的,看着就是城乡结合部的村货。
何况她手里还小有资产,比如这间中药铺。
缺点嘛,就是没有胸,而且牙尖嘴利、不服管教、得理不饶人,性格泼悍得不像潮汕姿娘仔,是最大的减分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