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53)
“好吧,那我真问了啊。”
“嗯。”
“你该不会是,想跟我复合吧?”杨不烦踌躇,也难以置信,看见他的笑意凝固,神色微妙地变了。
琢磨了一下,她又重复一遍:“难道你是真想跟我复合吗,不然你为什么要借我钱,还是我理解错……”
“你觉得呢。”江其深打断她。
“你应该不是……”
“当然不是。”他语气很冲。
“那就好哈哈,我理解错了,不好意思。”杨不烦说。
气氛凝固。
沉默。
两人对视一眼。
杨不烦看见他又露出那种熟悉的,高傲的,带着淡淡嘲讽的眼神。
仿佛她刚刚讲的蠢话太有羞辱性和攻击性,以至于令他如此恼怒破防。
她有点尴尬,还有点惭愧。
也是。
江其深这样骄傲得意的人,怎么可能会低头跟她复合,何况他们分手的时候还说了那么多不留情面的狠话,不互相怨恨就不错了。
江其深看到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语气非常不好,“你不想复合吗?”
杨不烦立刻举手发誓,“不想,一次都没想过。”
“你怎么可能不想!你要是不想复合那还……”
话还没说完,他就明白过来,无论是借钱,还是请吃饭,她都是从实际出发,是撇清,是不想亏欠,唯独不是试探复合。
杨不烦有多直接,他从来就知道,只是他太急切,以至于欺骗自己。
“那你给我发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江其深的表情堪称精彩。
“啊?”
杨不烦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小孩误触。”
“怎么小孩就专门误触这种表情?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他气急败坏。
“就误触了呗。”
“还专门发给我?”
杨不烦挠了挠脸:“你又不想复合,你计较这些干什么啊?那咋办,你要报警吗?”
江其深哑口无言。
这时,服务员又上了两份甜点。
杨不烦眼珠子跟着甜点走,说:“可可蛋糕你不吃吧?那我都吃……”
江其深劈手夺过来,把两盘蛋糕倒扣在一起,插上叉子,吃了起来。
?
他跟架钢琴似的,浑身是键,真想把他挂在商场秒杀了。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不见面还好,只要一见面,互相都看不顺眼,最后都失望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真无语啊,心情本来很好的。
江其深吃了一口就放下叉子,味同嚼蜡,太甜,心里齁得慌。
杨不烦看见他又开始擦手,手背上的皮肤都快要皲裂了,全是血丝。
她都没犹豫,就说:“上次老张就跟我说了你手的事儿,我看还挺严重,有时间就去看看医生呗。以后你也不用浪费时间帮我忙,你是干大事的人,干不了农活儿。”
“虽然你是为我前途着想,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不用为难自己来规范我,我更不想有负担。”
或许老张的意思是,江其深的洁癖变得严重了,可能和他帮她干了农活之后,频繁消毒有关。
难怪他话只说一半。
杨不烦本是好意,这番话也挺周到礼貌,可江其深闻言却跟吃了枪药一样,突兀道:“我已经沦落到要你来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了吗?”
杨不烦无语地笑了一声,直接炸毛了:“我怎么了,我很低级吗,我很不配讲这些话吗?为什么你对别人可以好好讲话,对我不能?我惹你了?”
“你又不是别人。”
“我早就是了,现在特别讨厌你。”
“好,对路边一只狗都好,就专门讨厌我一个是吧?”他眼底有寂寂冷意。
杨不烦说:“对!就专门讨厌你。我们早就分手了,现在连朋友也算不上,麻烦你以后,对我尊重一点儿,礼貌一点,如果你做不到,那就闭嘴。”
杨不烦立刻站起来,气势汹汹走到路边点开软件打车。
或许是她敏感了。
刚刚他那句话让她想起很久之前一些感受,心里涌起一阵酸涩卑微和羞耻。
好像他就觉得她这个人很不怎么样,为什么啊,分手了都不能得到他一丝尊重和认可吗?
哪怕是假装的也行啊。
过去那些憋着一口气要努力配得上的心情和姿态是真的,因为所有人都在暗示她高攀。那些伤口并没有因为关系结束就痊愈,而是成为创伤后遗症,蛰伏在暗处,轻易就被唤醒。
他的底气和有恃无恐并不是空穴来风,那是她曾经赋予他的权力。他要伤害她实在太轻而易举,只需要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态嘲弄否定她的真心就行了。
杨不烦没叫到车,江其深驱车停在她前面,车窗落下来,他脸色铁青:“上车。”
杨不烦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被他拽住了胳膊。
“不用你管,我要回家。”
她挣扎得厉害,拉拉扯扯的,被江其深一把抱紧,引起来来往往的路人尖叫惊呼。
他咬牙切齿,“我送你回去。”
杨不烦这才看清路边好多人都在看他们,垂下头,老实了。
江其深把她脑袋压在胸口,扭过头去瞪路人。
两人坐上车,先去酒店拿行李,再去高铁站,路上一句话都没有。
杨不烦有点受不了这个氛围:“你干嘛不讲话。”
“你不是让我闭嘴吗!”
现在还怪听话,之前怎么不听。她想。
送完她之后,江其深回到公司,去洗了很久的手。
他表情不明,旁边的物业看他一遍遍地洗手心、手背、甲缝,毛巾反复递出去三次又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