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64)
两人肩并肩走了。
江其深站在那里,好似被雷劈着了,散发着狰狞怨气,把老张都吓到了。
“老…老板。”
“洗手。”江其深说。
洗手池只有两个水龙头。
陈准还没走,江其深过去时,江杨和陈勇互相吐着口水也嘚嘚地过来了,大概是渴了,它们一股脑往水龙头处凑。
江其深侧身,江杨从他身侧过时,他一脚踹它屁股上,驴受惊打滑,一个滑铲把陈准“噔噔噔”铲下了楼梯。
陈准摔得极惨,羞愤不已,爬起来时还滑了好几下,切齿道:“姓江的,你这么玩是吧?”
江其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陈勇!”
陈勇扭过头,竖起大耳朵看向陈准。
陈准指着江其深说:“去,给我咬他,一会儿我就给你买面包!”
这是放羊时阳仔教他的,要让陈勇听话,给片面包就行,这家伙智商很高,完全听得懂人话。
其实他也有点纳闷,一头羊怎么跟他一个姓呢。
“咩咩咩咩咩咩……”
江其深想,果然这两人早就有首尾,看他使唤这头陈姓贱羊如此娴熟,他一点没误会,全他妈是心腹大患,不除不快。
他正琢磨呢,陈勇已经冲过来,对着他的屁股张嘴就啃了一口,咬完还拽一下,空气里响起“嘶啦”一声。
有人惊呼。
“啊啊啊天啊天哪救命……”
“老板!”
“卧槽这这这头羊完了,起锅烧油,必须起锅烧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是不是不能笑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江其深都没看自己屁股一眼,盯着陈准,目光阴鸷,三步并作两步准备过去给他一顿。
陈准见势不妙,急中生智,从旁边水桶里舀了一瓢水,给自己从头淋到脚。
场面十分混乱,围观的人都惊呆。
“都进来吃点儿东西,凉快……欸,这是怎么了?”杨不烦走过来,看见江其深捂着屁股疾走。
杨不烦目光下滑,“你裤子怎么了?”
陈准抢道:“阳仔,我没事,你不要怪江总,他不是故意泼我的。”
杨不烦才看见浑身湿透的陈准,他眼眶有点红,发梢还滴着水,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胸口起伏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在忍让逞强。
杨不烦心疼坏了,赶紧拿条干毛巾,擦他脖子上的水,轻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我,唉,看来江总和我是真处不好……算了,你别为我们生气,也怪我不好。”陈准懂事又体贴地说。
真是岂有此理!
杨不烦更生气了,转头望向江其深,准备替自己的相亲对象狠狠战斗一番,却突然一愣。
他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将她冰冷、绵密地用力裹住,步步紧逼一样压迫着她,让她透不过气。
他们就那么对视了两秒,杨不烦就败下阵来,移开目光,一下忘了自己的初衷。
在过去漫长岁月里,她始终是先投降的那个,怯于和他对峙像是一种条件反射,缠绕着她,折磨着她。
杨不烦疏散其他人去客厅休息,场上就剩下他们三个。
“衣服湿了会感冒,你不要再欺负人,这是最后一次。”杨不烦避开江其深的眼睛,非常公事公办地说。
眼下发生的一切江其深都在颅内不断回放。
他的心经历沉重一跳,继而越来越缓,也越来越安静,就像快递分拣包裹时狠狠朝地上一掼,能看见激起的浮尘在阳光下像巨浪一样翻滚。
他很后悔,后悔来这犄角旮旯大把撒币。
后悔,真是后悔。
不然也不用斥巨资看这么狠毒的场面。
他承认在这段感情里,他始终处于高位,各方面都不用太担心,他从不软弱从不患得患失,杨不烦爱他崇拜他信任他,所以突然经历断崖式分手,预期落空时就尤其惨烈。
看见她替蟑螂人擦水,奔忙,看见她眼里都是别人。甚至根本没空分出一个眼神看他一眼,蟑螂人一句话就哄得她心花怒放,把她骗得团团转。
他视线里空间都畸变了。
事情怎么会是如此荒谬的走向?
真不错。
叫他见识到了她还有这么果决利索的一面,原来以前那些软弱只是她性格的一个切面。她只对依赖的人软弱。
现在不是了,她不依赖他了,所以决绝利索不留情面。
分手不过几个月,从前爱得要死要活的人就有了另一副面孔。难道以前那些依赖都是假的?
他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外面的女的他看都不看一眼,休息时间全都待在一块儿,大大小小什么节日这也送那也送,想要的买不想要的也买,出去出差次次都带礼物回家来。
她想买房他立刻安排,她又说不要他送房子她要自己买,他也全都答应,都成全,她还要怎么样?
难道他的问题就是因为他比蟑螂人有钱吗?
有钱成原罪了?
江其深恍惚,旧情人已经开启新篇章,而他还余情未了在思考为什么。
真是多余可笑。
他怨恨地想,他应该平静蛰伏,立刻回到他的位置,交合适有钱的女友,终有一天和穷困潦倒的杨不烦劈面相逢。
她多惨呀,在一起没几天,陈准就死了……不行,根本没在一起,陈准就死了,陈准明天就死了。
到时候杨不烦伤心求和,痛哭流涕,从分手起开始数落自己,并表示这么多年真心爱的还只是他。那他才会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