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花鳗恋爱(73)
“是你广佑公带着人,拿着家伙什到处找人吵架,一天到晚要请族长到祠堂。没有他撑腰,别说咱家的宅基地了,我和你妈怕是早被吃干净了。咱家受他照顾多,你妈有点不忍心,何况你广佑公现在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他要是不愿意给你道歉,我看就算了,你说呢?”
杨不烦心情复杂:“那咱家就没对他好过么?他一天到晚挟恩图报,跟我们家就没对他好过一样。”
“也好过呀,好的呀,就是这几年才生分了。你妈你还不知道么,她这人不爱说,但是重情重义,落难时被人拉了一把,想忘了都难。”
杨不烦最终还是点了头,再加上,广佑公也根本不会来道歉吧。
杨不烦说:“二叔公就很明事理,从来不没事找事。”
“他不好说。”
人性深邃,黑与白只是极端的边界,最多的还是灰色。它既不够黑,也不够白,不够光明,也不够黑暗,但这就是复杂的人性啊。
杨不烦觉得广佑公过得很惨,那种惨不是客观现实上的惨,而是为了维持优越体面,人为制造的不必要的惨。
为了维持那点儿优越感,他比较、对抗、怨恨,事实上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一切,还加剧了和身边人的分裂。这是一种绩优主义陷阱。
广佑公果然没来道歉,杨不烦也没追究了。
*
办公室。
老张又看了一眼时间,这都晚上十一点了,小江总还坐在黑魆魆的办公室,隔着玻璃门望向外面空荡荡的办公区。
最近这段时间,即便是应酬完,他也经常半夜不回家,来办公室待着。
今天十点就过来了,一开始他在这里看书看文件,现在是神游。
“老板……”
“你先回去,我叫代驾。”
“行。”
老张推门出去,办公区的感应灯带亮起来,走了一段,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小江总正望着自己的方向,视线投在自己前方。
那是一个空工位,工位上只有一颗圆溜溜的仙人球,右上角的工位牌写着早就离职的名字。
老张想,到底是年轻气盛,既然放不下,服个软怎么了?
大男人能屈能伸,不丢人。
不过他要能低头就怪了,小的跟老的这方面一模一样,都是个顶个的犟种,面子大过天,这辈子注定都要吃亏。
手机叮一声,他看见小江总给自己转了2000打车费。
他很快就回家去了。
老张之所以能在江家父子手里干这么多年,一方面是因为不乱说话,另一方就是不插手主雇的事情。
江其深又翻开手里的书,为了修身养性,他这段时间在阅读罗素的妒忌论。
其中一段写到:
“单靠成功不可能摆脱妒忌,因为在历史或在传说中,总有人比你更成功。但你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摆脱妒忌,比如享受出现在身边的乐趣,做必须做的工作,避免与你臆想的更幸运的人攀比。”
“一个人真正幸福就不会妒忌,不幸福往往引发妒忌。”
也不至于不幸福吧?
他对杨不烦也没那么大执念,只是他见不得她找个这样的,见不得她过得这么惨又自我感觉良好。
这段时间他开始积极做心理咨询,还治了手。
现在,人生最大的障碍是他的情绪,不甘嫉妒、困惑痛恨,不断反反复复,每隔一段时间就被它操演一遍。
就像一个磁极,牢牢地将他吸住,困在过去。
他只要能驯服自己的情绪,降低习惯性情感依赖,就没什么问题了。
效果其实还可以,他觉得自己好起来了。
第三十四章 :他把定情信物送到了情敌手里
张鹊平闭馆了很多天后,突然出现在了崔听溪的中药铺里。
他一进来就看见很多生面孔求诊,年轻人居多,都是在网上看见崔听溪妙手施针,慕名而来的。
现在大健康特别火热,年轻人也注重养生,针灸理疗、调和气血等等都是热门话题,这风口也是被她赶上了。
命真好。
做女人就是好啊,这性别红利也是被她玩明白了。
不过他今天来不是为了眼红对手的生意,而是为了再救一下自己。
崔听溪掀帘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张鹊平和黄毛阿明坐在等候区,两个人一看见她,就一脸堆笑苍蝇搓手似的站起来。
“崔医生,你有时间吗?我们跟你说几句话行吗?”黄毛阿明谄笑着说。
“没有,送客。”
崔听溪面无表情招呼小吴,阿明连忙说:“崔医生,我们是来道歉的,您给我们一分钟时间就行。”
张鹊平也说:“对对,我们是道歉来了。”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关于之前的种种误会、摩擦,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跟你诚挚道歉,对不起。”
崔听溪看着他,哂笑。
张鹊平图穷匕见:“说个实在话,我们现在闹得你看,多不好,两败俱伤有什么意思?这些网友太不是东西了,给我阿嫲送花圈,在我店门口写‘死光’,我阿嫲都被气病了。你看我道歉也道了,咱们厝边头尾的能有啥大过节,这样吧,你啥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录个和解视频,跟网友解释一下是我们闹着玩呢,根本没有什么仇,这样对我们都好。”
“你说呢?”
崔听溪不答反问:“你声音怎么回事?”
“啊?”张鹊平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怎么回事啊?”
“那怎么跟没阉干净似的?”崔听溪说。
张鹊平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冷静了一秒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这态度就不对。我们这样吵下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你以后还要嫁人,你又是破月生的,以后找婆家多难。要是以后有我帮你说几句好话,你还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