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榆想起妹妹裴希的手指,夜晚在他的黑发和皮肤上游走时有一种青涩的纯情,他巧妙躲开面前的女人,发微信问江临溪他要是当场掀桌会如何。
场面冷下来,徐清榆连商务礼仪里最基础的笑容也吝啬,走时买了单,开了发票,将这位女士拉黑。
事情很快往上传递,负责整个销售部的舅舅拍桌,“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合作了很久的客户?”
徐清榆早就觉得销售模式老套守旧,舅舅负责的这一条线有很大的革新空间,索性敞开谈他的新思路。
舅舅打断他的话,“这不是你这个实习生应该操心的事情。”
“行,那我就出去了。”他转身便要走。
舅舅很快打给老裴,说因为徐清榆的工作失误和莽撞,让他们得罪了一位长期客户。
老裴没了解清楚事情原委,按下不表,宽慰了舅舅几句后,让徐清榆下班后早些回家,今晚他亲自下厨。
人事那边终于得到了徐清榆的简历,再次把知夏叫去打探内情,知夏支吾半天后,也只能道出她和徐清榆是高中同学的交情。
人事经理:“那他跟裴希也是同学咯?”
“嗯。”
知夏回工位的路上撞见徐清榆和江临溪在茶水间斗嘴,闪进去提醒他们俩声音小一点。江临溪对她招招手,让她进去。
部门领导在江临溪那里参了徐清榆一本,说小徐总的意思他损失了重要客户,实习期考评肯定是不能通过了,可又担心徐清榆的背景问题,问他到底是谁的人。
徐清榆倚在茶水台上,视线扫过知夏,对江临溪说:“你要是实在为难,不如说我是你的人,你讨厌公司上了年纪的几位管理层频繁给你介绍对象,我也讨厌我领导让我去应付难缠的渠道商。我们互帮互助。”
“去你的。”江临溪嗤笑一声。
知夏听的半知半解,低声问徐清榆:“你这么多年也不谈恋爱,你不会真的喜欢男孩吧……”
“对,我真的是gay。”徐清榆端着自己的水杯走出茶水间时不禁想,一个年利润刚过千万的创业团队,因为一个神秘实习生的到来,营造出上市公司的波云诡谲,说明清闲的人还是太多了,公司急需修剪冗杂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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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希去了趟学校,她专业老师问她实习意向,给她推荐一家移民机构,认为她专业对口。
老师掏心掏肺地对她说:“我知道你家里不缺钱,实习随便混混就能过关,但这是个好机会,我实在珍惜你身上这股灵气。实话说吧,这间机构有我太太娘家的股份。”
所以推荐几个得意门生进去,一方面算是他尽心,另一方面也算是安插一点他自己的人脉。
那裴希觉得自己还真不是可靠人选,毕竟她不缺钱,因此不可控。
老师又道:“听说你是独生子,那这份家业以后肯定落在你头上,跟移民机构打交道的人非富即贵,你进去之后也能结交不少人脉。”
行,全世界的人都在push她。
她露出笑脸:“其实我还有个哥哥……不过,这倒不是重点,我再考虑考虑吧。”
“那行,考虑好之后来找我要推荐信。”
跟老师告别后,裴希去了花市,她和徐清榆在花房里胡闹时,弄坏了几盆名贵花种,徐女士尚未发现,补救还来得及。
知夏在三人群里传播一则大消息——你哥说他喜欢男人!我觉得是真的!
陶栀晓:啊啊啊啊原来如此……
语气态度是恍然大悟。
裴希蹙眉笑出声来,一边想这厮又在公司发什么神经,一边附和:天呐终于被你们知道了,但是请记得保密。
知夏:OK!我嘴最严了。
陶栀晓:那当他的面可以调侃吗?
裴希:你随意。
陶栀晓带着一种多一个姐妹的愉悦之情,又说:我瞬间就想通了羽嘉学姐当年为什么没看上他了,那羽嘉学姐肯定也知道吧,我要去找她好好聊聊天!
应羽嘉可是知情人,裴希立刻阻拦:别别别别别,她因为要去芝加哥的事正跟她男朋友闹别扭呢,等她回国我们再约,你想知道就问我吧。
陶栀晓:你见过他男朋友吗?
裴希发觉这话题实在很难聊,借着挑选花卉的由头,说改天当面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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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榆带着鲜花去接徐菲菲下班。母子俩昨晚刚推心置腹过,温情气氛延续。
徐菲菲说:“舅舅晚上也会来家里吃饭。”
徐清榆觉得自己不需要做心理建设,顺嘴提起:“大一暑假我回国,要不是舅舅一番话,说不定那会儿我就已经跟希希在一起了。”
那天徐清榆经历的,是又一次听见偏离轨道就会饱尝恶果的咒语。
所以才会有跟裴希夜晚接吻白天决裂的割裂事件。
徐清榆不愿意自持弱者心态,去跟恩怨交织的长辈们进行任何精神“谈判”,所以始终把自己装在理智的套子里,暗地里独自触抚黑色的伤口。
父母离婚那段日子,外公和舅舅时常重复那句话——林家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清榆留下就算是毁了。
外婆离世那日,父亲并不阻拦他去徐菲菲的故乡奔丧,却提点他在至关重要的竞赛和从小到大没看望过他几次的外婆之间清醒地做选择。
那时他事事服从于父亲的意志,也已然形成善于权衡利弊的性格,亲情在他的价值序列里远远没有前途排位高。
和裴希深交之前,他冷漠而不自知,裴希用眼泪戳穿他第一层虚伪的面具时,他的精神世界如同逆向倒塌一副多米诺骨牌,他开始审视自己的既定轨道是否真的可以抵达所谓的金字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