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不顺眼(174)
查他这样的人,轻而易举。
何惜文的条件还没有出完,又说:“你在医院是吗,手术费够吗?”
“我可以给你出全部的手术费,包括你现在手术的用血,可以保你平安无事,另外你将来上大学的费用全由我出,”顿了一秒,又说:“等你毕业,我会一次性给你二十万,作为创业经费。”
钟在笑了一声,直白地问:“你想要我和她分手?”
“当然,”何惜文既是陈述事实,也是威胁:“医院来电话说你伤的很重,手术后一时半会清醒不了,而且有感染梅毒HIV的风险。陈雾圆要去国外接手贸易港股份,等不了你这么久。”
“尽快打电话把事情说清楚,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何惜文说:“别平添麻烦,即使你不打这个电话,她也非走不可,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阶级的人,谈场恋爱你得到了这么多东西,该知足了。”
是该知足了,陈雾圆不光爱他,处处都为他考虑,比起他的爱,陈雾圆的偏爱显然更加珍贵。
她是大小姐,如果她当时不是为了赌气来市一中上学,钟在永远,直到死,也不可能会和她有任何交际。
她应该自由,应该永远过最好的生活。
假如何惜文这通电话是今天之前打的,钟在说什么也不会松口。
他既然答应了陈雾圆要陪着她,要爱她就绝不会先放手。
但目前的情况是,自己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前路未卜,他不能把陈雾圆拉下水。
钟在脑海里很乱,他在出血,却没有感觉到疼,思维不停地转,却理不出任何头绪。
等了一会,那边没说话,何惜文谨慎地看了眼自己父亲,不想把这事办差,一个孩子,得到这么多还不满足,到底还要多少?!她正要再开口,那边出声了。
声音很磁,低沉中还有些稚嫩,没有关心自己,只问:“你们给她什么?”
何惜文怔愣,下意识地说:“你不需要管这些……”
“阿文,”何老爷子打断她,伸手:“我来说。”
何惜文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又收住,把手机递给他。
换成一个苍老的声音,和蔼但透着不可抗拒的压迫:“家里会让她上最好的商科学校,给她三个国际贸易港的管理股份,公司的股份也有她一份,将来她会过得很好,你尽可放心。”
隐约可以听见音筒里器械运转时的声音,但自始至终,他没提自己。
声音年轻,病弱,却充满韧劲,像寒冬里蛰伏的树。只说,“行,谢谢。”
然后电话挂断。
*
晚上十点,陈雾圆的手机响了,是钟在的号码,她还在宴会上,但立马起身,还没走到僻静处就接起电话。
“钟在?”
通话那头沉默少许,钟在叫她的名字:“
陈雾圆。”
“嗯,”陈雾圆听到他的声音稍微安心,问:“怎么了?”
钟在也不说话,一直叫她的名字,声音时轻时重。
“陈雾圆。”
“嗯,我不是在吗,刚才你手机怎么关机了,你没事吧?”
“陈雾圆。”
“……”
“陈雾圆。”
“……”
他叫了好几声,仿佛在把自己的名字当成什么令人安心的符咒一样,只要说出来就会获得精神慰藉。
钟在叫“陈雾圆”这三个字的时候总是说的字正腔圆,像一滴水从荷叶的边缘滚落到池塘里,润物无声,格外好听。
他这么反常陈雾圆难免有些担心,强压着不安温声问道:“嗯,我在,出什么事了?”
那边又静了几秒,钟在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今天晚上的飞机,大概明天早上八点到阳县。”
“嗯,”钟在说:“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别生气也别担心。”
鲜少如此认真的语气,陈雾圆一颗心猛得下坠,握紧手机问:“你要说什么?”
钟在喉咙里呛了口血,又控制着咽下去,旁边的监测仪发出滴鸣的警告声,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钟在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知道伤到哪了,似乎是心肺,颈部也在出血,他有些呼吸不过来,浑身上下都疼。
他听到陈雾圆在质问他,语气微颤,似是茫然:“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好要陪着我吗?”
周围的滴鸣声在持续,钟在耳朵里嗡嗡作响,医生冲进来,递给他手术同意书,“来不及了,没血也要手术了,再拖就要没命了!”
有人要拿走钟在手里的手机,他侧了下身躲开,签手术同意书,鲜血和话一起争先恐后从喉咙里涌上来,但钟在语气却还冷静,把血压下去,把话说出来,
“你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出国也好,在国内读书也好,陈雾圆,没我你也要幸福,如果可能,你相信我……”
话就到这里,世界断了几秒,陈雾圆茫然地听到话筒里传来空白音。
*
床推到手术室,麻醉呛入口鼻,手术室顶上的灯光明亮。
钟在眨了下眼,生死的瞬间,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小时候经常没饭吃,也没人管他,王绣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对钟在来说更像是噩梦。
当时他不敢回家,也找不到地方吃饭,放假学校也不开门,就晚上睡桥洞,白天到处乱晃,想着什么时候饿死就饿死。
结果他妈的,他生命力太旺盛了,每天乱七八糟地吃点东西,饿得要死但就是死不了。
王绣走后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钟在就打算给自己一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