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不顺眼(183)
钟在倒也不气,反正他挺熟悉陈雾圆跟他冷脸的,每次陈雾圆出去之后再回来,钟在就旁若无人的和她搭话:“陈雾圆,学习累吗?”
“陈雾圆,你晚上还要出去?”
“今天出去见了钱培平,你认不认识徐胜?”
……
他话好多,陈雾圆终于被他说烦了,转过头问:“你什么时候见的徐胜?”
钟在说:“昨天晚上。”
徐胜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家里因为事情不能回国,一直都在国外,上次派对就是他组的局。
陈雾圆想起了什么,问:“那天钱培平组织的派对上你和徐胜在楼上干什么?”
钟在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我没吸叶子,我还要回国。”
陈雾圆点点头,钟在笑了,很干脆地问:“陈雾圆,你在关心我吗?”
陈雾圆本来只是随口问一下,但钟在这样一说她自己也察觉出话里关心的意味,于是就停住不说了。
钟在见她没回答连生气都没,继续笑着问:“有没有吃饭,我给你做?”
钥匙插进门锁,陈雾圆开门,随即“砰”的一声关上门,甩了钟在一鼻子灰。
“……,”被甩在门后的钟在仰头对着门口的摄像头笑了几秒,才掉头去超市。
直到晚上,陈雾圆还没有搭理钟在的想法。
晚上她参加了一个线上会议,是商定港口智能系统升级的事情,会议一连开了半个小时。
刚结束关掉摄像头,陈雾圆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却看见钟在正从街道的另一侧走过来。
他不知道从哪回来,手上提着袋子,每走几步就咳嗽一声,脊背稍弯。
陈雾圆的视线顿住,她不确定地想钟在是不是感冒了?
从北京到费城差不多要飞二十四小时,他休学一年现在上大二,正是课程多的时候,但钟在却几乎每个月都往这来一趟。
机票钱还是其次,他这么频繁的过来,估计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很可能每次一下飞机就直接回去上课了。
更何况钟在还有工作要忙,这一个多月他说不定有半个月都在通宵。
陈雾圆看着他走完一条街,过了几分钟门铃声响起。
孙沫音不在家,陈雾圆过去开门,门口是钟在。
他递过来一个盒子说:“刚才路上买的,蛋糕,尝尝?”
他可能看出陈雾圆刚结束工作,又问:“还没吃饭?”
本来这句没指望陈雾圆回答,但过了片刻,陈雾圆点头。
钟在有些错愕地他抬眼,嘴角微微上扬,勾出笑意,他手撑着门框问:“那我进去给你做?”
嗓子有点哑,应该确实是感冒了。
陈雾圆没有接蛋糕,也没让他进来,很有针对性地说:“你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钟在:“……”
他解释:“不会传染你。”
陈雾圆问:“你说不会就不会?”
钟在把蛋糕递给陈雾圆,笑着说:“要不这样,我明天去医院看看,看好了再来给你做饭?”
陈雾圆没管他,心想你看不看病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正要关门,钟在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的手把蛋糕递给她,
“我让他们少放了奶油,你觉得腻就少吃点。”
“……”
*
第二天陈雾圆上完课,心理医生询问她有没有空,邀请她去一趟咨询室。
陈雾圆这半年因为在忙学业和工作,一共才去过两三次,她想想,还是和对方约了时间。
下午三点,在学校附近的医院。
咨询师十分年轻,而且精通中文,见到陈雾圆的第一眼先给她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夸奖道:“你今天非常漂亮,活泼珍贵的宝石绿。”
陈雾圆今天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开衫,她微笑着点头道谢:“谢谢。”
坐下咨询师照常问了她最近的睡眠情况,情绪有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动。
陈雾圆想了一会,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叠放在桌上,迟疑着说:“有。”
以往咨询师问这个问题,她的回答都是没有,咨询师抬眉,循循善诱:“是学习上的事情?”
“不是,遇到了以前的朋友,”陈雾圆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还是强迫自己说出来了:
“算是我的前男友,他来费城找我,可能是想复合。但是我们之间还有一些问题,我现在很难做出选择。”
咨询师耐心询问:“问题,出轨?”
“No,”陈雾圆摇摇头:“sorry,我不能对你如实相告,但绝非底线问题。”
咨询师轻柔地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当你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感觉到欣喜还是胸口沉闷感到烦躁呢,你还爱他吗?”
陈雾圆无法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低着头思考,她扎着头发,只有耳边些许发丝垂落。
这么久的咨询治疗,咨询师也大概了解陈雾圆的性格,尽管她有很多事情难以说出口,但陈雾圆总会很快地告诉她答案,告诉她:“抱歉,我不能说。”
她完全掌控着自己的痛苦和难以言说,并在大多数时刻坦然地直视它们,在广袤的自我世界中找到了一种病态的心理平衡。
——尽管痛苦,却依旧强大。
过去仅有一次提问她思考了许久也没有给出答案,是在咨询师问起她是否有爱人时。
这次,也是因为此事。
她只有在关于对方的问题时才罕见茫然,不知所措,仿佛对方是超越了痛苦的存在,既打破了她的自我平衡,也给了这个强大斑驳的世界带来了独特的,新鲜的感受。
让她体会到除平淡、习以为常之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