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大将军又失忆了(26)+番外
仵雨溪眨了眨眼,看向沈青。
“白天你去找过杨嬷嬷,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沈青捂着仵雨溪发凉的手腕揣紧,低声娓娓道来:“我发现她中饱私囊,贪污了我不少银子却没给你应有的待遇时,便和兄长商量了去贿赂御林军。让他们给我开了个方便之路,遇到我时睁只眼闭只眼,然后......”
“我就从这个临时凿出来的狗洞钻进来,给你送东西。”沈青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话语随着风消失在空气中。
仵雨溪细细观察着这个狗洞,匆忙开凿出来的洞很不平整,呈现锯齿状的四周被磨平了些,极狭极窄,不注意的话真的发现不了。
他闭上眼,浓雾被拨开了些,记忆里好像真的有那么个小公子,时常哼哧哼哧地从洞里跑出来,然后灰头土脸地看着他傻笑,而他就站在……
仵雨溪眼珠转到石桌上,斑驳的痕迹横一条竖一条地在石面交错,还有几个日积月累下来的小裂缝,从中间向四周扩散。
“我就站在这里看你钻狗洞进来?”
“没有,你当时太小了,吹不了冷风,所以我让你在屋里等我。”沈青又有些心疼道:“那时候你就那么一点点大,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走,我哪里舍得你吹冷风?”
仵雨溪睨了他一眼,并不太相信:“可是我有你钻狗洞的记忆,你屁股总是会被卡住一下,对不对?”
沈大将军下意识捂住了屁股,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总被狗洞卡住,只能左挪右挪地爬进来的屈辱历史。
又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可能!我每次都很小心地没让你看见我怎么进来的,直到后面我彻底学会了轻功,能爬上歪脖子树上,你身体也好些了,才让你在石桌等我从树上下来。”
仵雨溪:“……”沈青在国子监假初见时就穿得那么骚包,想想也的确不可能会让自己看到他钻狗洞的一面,年轻的沈二公子还是很注意自己形象的。
可是记忆做不了假。仵雨溪目光往远处看,石桌后便是他的寝房,透着稀薄的明纸依稀能看得到里面的光景。
陈旧的摆设,绣着桃花枝的被褥影子朦胧,从外向里看如此,从内向外看亦然。
可能当初那只小白啾也这么透着窗看着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小公子历经险阻来到自己身边,心想着要把他给深深记住,所以一直存着这么份记忆。
仵雨溪一向觉得自己早慧,也知晓自己幼时绝不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人,但他却把照顾他这么多年,用心呵护他成长的沈青给忘了,而且这么多年根本没想起来,被沈青拙劣的谎话给瞒得死死的。
记忆的迷雾消散,走马观花似的记忆回溯,脑海里他一次次看着一天比一天大的沈青从狗洞钻来钻去,每次屁股被卡住,只能一扭一扭地挪出去,既心塞又觉得好笑。
“你怎么那么傻?”仵雨溪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无意中似落非落的泪珠蓄满了眼眶,微微一颤划过脸颊就顺着下巴流下,大颗大颗地砸在沈青的手臂上。
沈青几次看着仵雨溪陷入回忆的模样欲开口,忽然被这眼泪给砸蒙了,只能慌乱地把仵雨溪脸上的泪水给擦干,轻声哄道:“我不傻的,所以后来我学会了轻功就开始爬树了,这狗洞早就没再用了。”
沈青的神色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无奈,只是满满含着担忧,如月光温柔缠绵,泪眼朦胧间仵雨溪只觉他身上都仿佛镀上了一层月光。
“当初这棵歪脖子树我天天爬,就从那边跳上去然后顺着这里下来,落在石桌上,你就在这里歪着小白脑袋等我。”他的声音还是轻轻的,手指指着歪脖子树给他看。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忘掉你的?”仵雨溪的手紧紧攥着沈青胸襟前的布料生紧,扫了一眼便别过了头,整张脸蒙在沈大将军的怀里,泪眼婆娑着,声音也瓮声瓮气。
沈青沉默了一小会儿,吻掉仵雨溪睫毛坠着的泪珠:“宝贝,你知道选择性遗忘吗?”
“你三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我把老陈从宫外捉了进来给你看病,你病好了,只是关于过去的都给忘了。老陈说或许你在病里反复忆起什么不堪的,不愿意再去想的回忆,所以才选择用了一段虚假的记忆欺骗自己。”
“可我忘了你。”仵雨溪打断他的话,“而且我没觉得和你在一起,是什么痛苦的回忆。”
这话换来的却是沈青更长时间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才缓缓道:“可是我见你的时候,你已经出生半个月了。”我不知道你的前半个月是怎么过的。
没有宫人,没有食物,就那么小小一只啾挂在桃花枝上,蓬松的毛毛底下是孱弱瘦小的身体。
沈青甚至也不愿意去回想,他第一次拿温水给仵雨溪洗澡后,当毛毛被打湿之后露出的真实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而他给予小溪的照顾也并不够,他每天只能在皇宫这班御林军的掩护下来富宁殿,通常只能呆一个时辰。
所以小溪给自己臆想了一个不受宠但衣食无忧的形象时,他怎么忍心去说,而且他又正好不知从哪里染上了水痘。
无法再去见小溪,只能让父亲一再上书,让先皇还记得这位皇后的遗腹子,弥补仵雨溪记忆中的漏洞,自己暗中照顾着。
这是当初只是一个孩童的沈二公子能做出来的所有事,为了一位他一见钟情的落魄小皇子。
……
沈青披着满身月色和凉意回到东暖阁时,手上紧搂着一位已经熟睡过去的小皇帝,脸上还有一丝未干的泪痕,衬在极为不安的脸庞上,显得很是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