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绝色(10)
他担心的,是越来越被皇帝重用的卢则林。
韦史眸色渐深,思绪回到今日早朝。
......
百官文武大臣上奏,皇帝多次有意敷衍,显然心思另有所属。
直到卢尚书奏请置仓,大臣皆为惊异,毕竟新制未有先例。唯有皇帝态度叫人捉摸不透。他们一干重臣自是极力反驳的,只因变数太大。
何况新制出,权位自然有变。
韦史没想到的是,新帝并未把握住这次机会。置仓所费庞大,惊动各地州县,今天下安定,漕运通畅,米粟不缺,因此皇帝未纳卢则林创新之言,仍依古制不变。
卢则林再次详细上言:“江南盛产仓资,却距京遥远。臣每见州中租庸送调,先以初春入扬,运途中水浅水涨,船转滞留,到达京中,已耽延数月不止。江淮义仓存贮问题也是关肘,若长途水运,艰辛是一,挨不到京,米粟必要坏减,欠折益增。”
“臣以为,不若在江南道、河南道、河北道各州县置仓就近备储,待水路通畅,船行便利,再作转运。若此条漕运可行,即可推行下去,因地制宜,如此一来,关中等其余七道的漕运租调也有利可依。朝廷州中,也可省去数额不小的脚钱雇费。”
有人点头称是,便有人摇头提问:“只这样行事,风险却大,管不好,官吏冗杂,民盗蜂拥,贪官谋利,都是极容易的。再说也不能尽皆将此命脉大事交由州中承办,少不得再派下去专管之人。”
“国土辽阔,交通发达,置仓多少州县不言而喻,这职位无数分发,岂不乱了套?”
到那时,地方专擅,朝中权轻,岂是小事?
两方争执不下,官至尚书右仆射的韦史只沉默暗思,倒不掺和卢尚书议事,明哲保身。
若有需提议,自然是行的好,偏是这风平浪静的太平时候,虽是好事条,却平白生出许多事和后顾之忧来,支持或不支持,在皇帝眼中都别想落好。
李绅道:“朕继位以来,凭诸位举荐良才,使朕不塞视听,既有当朝刘晏,又有今之魏征。不是朕夸,自开凿潭运,去役为雇,每年所运到京,确无升斗米之缺,甚至三倍于昔。”
“民求安稳,君臣当一心调度,如何无事生出许多事来?扰民不安。卢尚书所奏,当为重要国计,让朕大为惊喜。只时机不恰,显得添事。”
李绅弯唇淡笑,不再多提,继续听其他大臣奏言。
......
退朝后,适逢与卢则林同走,韦史探问一番,欲打听皇帝是否有试水之意。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卢则林果真对圣意一无所知,他所提便宜事条,只是凑巧。
那么皇帝如何想,后续可有算计,旁人自然无法知晓。
末了,韦史也走出暖房,最后在门口沉吟了下,快步离开。
不同于这边的气氛凝固,隔壁暖房却是其乐融融。
老太太压着声儿,惊笑道:“咱们小绾月,这是又睡着了?”
姑娘丫头们都围上去,争看软榻上香香软软的绾妹妹。陈绾月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笑,仿佛在耳边打转,便伸手胡乱拍了下,轻轻落在躲开的韦明珠手里。
韦明珠笑得更欢了。
那边韦延清瞥去一眼,随口敷衍了句:“哭累了,自然犯困。”
“你倒好意思说?”崔老夫人冷笑。
韦延清挑了挑眉,也不说走,只是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被团团围住的美人榻上,显然是在无聊打发时候。
崔老夫人忍不住了,语气怪嗔:“你赖在我们女孩儿家这儿做甚?平日不是最爱待在那京鉴馆?尽是些莺歌燕舞的,怎今日就不去了?”
韦延清尚未开口,那边逗完可爱小姑娘的崔灯霓转过身来,笑着解围:“老夫人这就冤枉了,延哥哥昨晚上和家兄在一处呢,我哥哥回来不比延哥哥好到哪里去,也不知他们聚在一起到底喝了多少。”
崔老夫人笑道:“还能是多少?只是足够你韦伯父打一顿的量罢了。”
满屋子乱笑。崔灯霓也腼腆笑了起来。
韦延清没心情再待下去,估摸着差不多时候,起身欲走。
韦明珠眼尖瞧见,并没忘记那一亲之仇,忙将手一指,跑去跟老夫人撒娇:“祖母~二哥哥又要自己出去。”
“随便他跑。”
“不要。”
韦延清静静看着:“......”
“二哥哥必须带一个妹妹,不然我就不依祖母了。”韦明珠嬉皮笑脸伸了伸舌头。可喜的老夫人心花怒放,最吃她们撒性儿这功夫,忙抬头眼神示意冷气直冒的沉默少年。
韦延清态度明显:“去吃雪,你吃不吃?”
二哥哥语气恶劣,表情冷酷。韦明珠生了退意,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韦延清太高了,她才到他大腿。韦明珠并没示弱,而是强撑气势对上那道深邃的视线。
忽然,有人扯了扯韦明珠的袖子。
她回头一看,是崔姐姐。
崔灯霓笑道:“雪可煮茶,却吃不得。你若跟去陪他吃雪,别说冷着了,叫老夫人和我心疼,便是延哥哥自己,也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疼起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好妹妹呢。”
众人哄堂大笑。老夫人笑笑没开口,那边卢夫人抿唇也是一笑,只低头不作声。杜杳心中冷嘲,弯唇同样不语。
笑得最厉害的,是韦凝香她们几个小的。韦绮罗大声道:“二哥哥既然今日要带一个妹妹出去逛玩,不若自己选了,省得叫我们催逼,反倒没意思。母亲和大嫂嫂都看着呢。”
大姑娘话最少,方才也一直没开过口,这么突然的大声,小脸已经心虚地红起来,忙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