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绝色(100)
“可问清楚他与你贾爷有何恩怨?”
“这次也不消问,一见了咱们的人,张口就是要挟。”追鱼哑然失笑,尽管知晓里面的人尚未睡着,也不由放轻了声音,他们爷,那真是捧着含着,生怕有一丝的不体贴,连带着他们这群下人,每与绾姑娘说话,都小心翼翼起来,“杨伯登手下瞪着两只松鼠眼,一个劲儿地喊‘快放了我范爷爷’,要么就想法子去救,不然就要把贾爷五花大绑,送去给胖大娘做新媳妇。”
追鱼学得绘声绘色,话音刚落,帐子里忽然响起一声细弱甜美的轻笑。
报说了贾清昼暂无大碍,断骨也接好,且与杨伯登已经谈拢,追鱼便悄悄住了口,极有眼力见儿地退了出去。
陈绾月拉过被衾,不大好意思地遮住下半张脸,可男人已撩开一边帐子,弯身凑了过来。安神的药草香气味清润,韦延清伸出手,手指修长,指尖没入被里,轻轻一托,陈绾月的脑袋便从其中露出,一双泛着潋滟的狐狸眸倏忽撞进那道囚笼般的视线。
他嗓音温和,故意装作不知,挑眉戏谑道:“在笑什么?”
“我笑追鱼。”她轻声回答,但很快又解释了句,“不是笑他。”
她是忍俊不禁。上次苏成孚和刘通等人硬闯大将军府,也是为救范动,而今范动早就逃出生天,不想因江南与长安距离较远,消息滞后,竟又有一伙人绑了清昼哥哥来救范动。如此,陈绾月自然想得明白,这些人放了又绑,大抵是听闻韦延清有法子救,却因长久没有消息,再次把清昼哥哥给绑了。
这次韦延清亲自来了江南,两边握手言和后,又是虚惊一场。范大*哥交友甚广,能得这么多豪杰舍命相救,着实可贵。
韦延清看到之后,道:“今日觉如何?”
“......”陈绾月笑容一缓,慢慢拉下手中的被衾,她也就这般,近来气色好些。但这是她习以为常的,因此更多想的是另一件事,“我都好。清昼哥哥的事解决了,你何时回呢?”
问到这里,韦延清垂下眸,手指不觉抚过她的鬓间,为陈绾月轻柔整理了碎发,清俊的眉目间很是耐心,他没有停留太久,淡声回答了她:“等你好了。”
他不像在开玩笑,深邃眸中认真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与韦延清平日饮茶的状态像极了。看来他真的打算这么做。陈绾月摇了摇头,“谁知道什么时候好呢?不知期限倒耽误你的事,等这边的事办完,你回长安去吧。”
“......”。
韦延清沉默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他既没答应,也没反对。现如今,他在她面前,已珍爱到了不愿拂了她意的地步,故没法说出拒绝的话。
陈绾月不肯再消磨下去,只当这样约定了,伸手欲推开上方男人的胸膛,可韦延清忽然也伸出手,毫无防备握住了她的手腕,紧紧不放。陈绾月心下一惊,水眸波动,却也只是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挣了挣,没见他松开半分。
韦延清似是轻叹了声,她听不真切:“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不放心。”
若隐若现,轻如暖风,温热的气息蔓延至她耳尖。陈绾没能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他只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神色,仿佛在自言自语。她想了想,尽量忽略那异样热度的接触,不动声色偏头躲开了一些。
她没有追问。
韦延清暗自苦笑了声,眸中竟有抹痛色一闪而过。
他没再继续下去,挑开直言道:“你可愿回长安?我想过了,姨母那边可以安身,若是怕拘束,也有不少地契宅院供你挑选。”说着,韦延清走出唤来追鱼,吩咐几句,少顷,追鱼捧着一叠厚厚的文契过来。
韦延清拿了,回去里间再次进了帐子,搁在一边凳上道:“这些是我在京的一些地契和铺子,其中有历年转去我名下的,也有别的,宅子都请人看过,方位风水都不错,有益保养。你看中了哪一处告诉我,好使人提前置办一应所用。之前的聘礼都在库里收着,再加上这次的回门礼,你选了,我好叫人抬去。”
陈绾月没想到他是去拿这些,又说了这么多话,撑身坐了起来,只看一眼那些契约文凭,并没放在心上。
“我无意回长安,但还是谢过二哥哥周全,在这儿有陈家老宅,打扫打扫院子还能住人,这些年我也攒了些梯己,虽不多,但用这些银子去做些生意,应是足够我们吃喝穿戴。何况老太太她们又给了一些,便是用不到,也能有个把握。”
她的婉言拒绝,韦延清心知肚明。
他背过身去,面向外面,长久没有出声。
若是对她修养有好处,长居江南也罢,他来得勤些就是。可她在这边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到底太孤单无助,更何况事务繁忙,他过后少不得还要东奔西走,根本安不住家,没多久又要去幽州上任,没几年调不回长安,他也不打算久待长安。
原先想着,若她回了长安,即使他不在,好歹有太妃照管,不至孤单。可要是连住了几年的长安也不去,他带她去幽州,又恐她身子娇弱,水土不服,伤了元气。只一个,若去幽,既能领略风光,亦有他亲自细心养护,好过她在这边忍受风霜没有依靠。
无人知晓处,韦延清顾虑重重,到底他垂了头,高大的身形萦绕几不可闻的寂寥,显得颓然,陈绾月倚在旁边,听见一道沉寂低哑的询问。
“那幽州?”
“算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安静了一瞬,她要躺下,韦延清忽然道:“你还要喊我多久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