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绝色(151)
“觉生吗?要习惯我。”
帐子里即使暖味生香,也仍能嗅到令她心惊不已的冷淡松木气息,透过纱帐,她泪眼失力间,依稀可见独属于世家公子风度的布局,端雅清俊,陌生而又奇异。往往这时,她会抱他抱得更紧,哭得更发心,想从纠缠中挣扎逃缓一口气的感觉也更加强烈。
那时只以为是他有意挑拨,现在想来,多是从那一晚过后便知道她认地儿了。
她记得很深,不管是痛还是乐,几乎都铭刻在心底,当时是在太妃府上。
思潮汹涌,不得不逼迫红了她的脸颊与耳垂,这种事她自然不肯叫人瞧出,阶上又站了一溜儿的宫女太监,还有庄重和蔼的崔太后,陈绾月一时间既不能控制不去想,又不能不怀羞惭,悄也似的低下头去只是沉默。
天边月色朦胧,大殿前掌灯几盏,明夜如昼。眼看陈绾月无法直视太后,后者心目了然,意味深长的细微一声轻笑,悄步走入殿中去。
几乎是猝不及防,陈绾月的思绪忽然断了线。
她抱上双膝,抬头又看了几时弯月,不觉怔愣起来,遐思袅袅。直到柳嬷嬷出声催促,并为步阶之上的美人披上防寒披风,陈绾月这才起身回了偏殿。有关那道背影,显然女郎拥有绝色容颜,且神情温柔宁静,大眼一看,便知正是她年华最好之时。
岁观正青,绮丽倾国,旁人见罢尚能扼腕痛惜,叹其红颜不逢时,何况本人。若能渡此悲欢,仍旧诚心去爱其他,付与真挚,必要是极尽温柔之人。
崔太后歪在窗边榻上,看着这一幕。
远在秦王府书房批阅公务的孙儿当然不知,他错过了心上人有多么柔情四溢的一刻。那是独为他而有的释然,也是堪比昭君出塞、貂蝉报义时的坚决。
或许是她夸大,但无论如何,即使未见古时美人,她想绾儿的姿才,必不低于哪一个,这是天地人间有目共睹的事实。
若非如此,怎偏生许她风流婉转,命运无常?
这陈家姑娘颇有当年陈大将军风姿。
换言之,这孩子经历这么多磨难,仍能对所有人温柔以待,并坚持对延清的感情,留在此多事之秋,不使他落空,在崔太后看来,不管旁人是否看透,她倒认真觉得这该是一位极慷慨的血性女子。
着实有情有义。
75
第75章
◎“家和万事兴”◎
果然次日秦王府有人来接,只不过是追鱼,而非韦延清本人。
一行车马当属王侯仪仗,佩环金钟,走在街上,百姓不住将目光投来,又看罢来路悄自移开,不敢多看,生恐叫威猛目视四方的王府侍卫误会了去,以为是对这位曾身份不清的未来王妃有甚么好奇。
再则,就算是未来王妃,却能动用王爷的仪仗,何等荣宠不说,也实在算不上矜持。当然这些自然轮不到他们来指指点点,秦王爷要宠着人儿,旁人再眼红也顶多私下说上两句闲话,阻拦那是万万不敢的。
除了王妃身份,能给的秦王都光明正大给了。
甚至远超一位王爷所能做到的范围,在尊重这位陈姑娘份上,毫无保留可言。
誉朝上至皇帝父亲,下至孩童,都知当日陈大将军忌日,秦王挥霍多少资财打造金屋玉车,放下诸务,不远万里陪陈姑娘下江南祭祖,说是正式一次荣归故里也不为过,秦王到后,以南浔镇为中心,附近十镇皆受钱赏,所*费豪横。
并且在李绅之后,重建陈氏祭堂,翻新使其再次砖瓦耀日。
两朝分鼎以来,正该勤俭收拢民心,横扫天下,争取四海归一,秦王为这场风云发起者,自是以身作则,从不虐待一户百姓,严教军纪,不得践踏田间一根禾苗,也再不似当年站在京鉴馆二楼撒金不惜的纨绔公子。
这是唯一一次,秦王破格尽情挥霍。
非议者,格杀勿论。
自此以后,即使有祸国妖姬的名头冒出,也尽数被人不知不觉消灭在萌芽之时。
秦王霸气放言:“本王在一日,轮不到她去做祸国妖姬。”
国不亡,何来妖姬!
便是无法阻止后人妄加记载谩骂,只要他在,谁也不可辱她一辞一事。
皇帝颇有意见,但有前车之鉴,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只是把人叫来中堂教责一顿,也便不肯再管。
也是在这之后,众人心上更加确信,虽未立太子,迟早东宫之主必要是秦王殿下。
然而他们不知的是,韦延清因清楚是碍于自己声势之故,不止一次在父皇面前进言册封大哥为太子,只是皆被韦史含糊驳回。论时,两国交锋,秦王崛起已是大势所趋。论实,秦王更是一骑绝尘,武有丰功伟绩,文有状元郎。
天意如此,韦史怎敢把位置交于景王,高下立见。李绅是他交手惯了的,深知其心机城府,慎远一心踏实,当然不是对手,就是统一,治国之道,也不可太过不变通,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韦史都不能不为初建尚为雏形的誉朝未来顾虑。
但越过无功无过的嫡子,而立次子,又是不合礼典。
故韦史只一味拖延立太子一事,借兵刃时代来推辞,决计天下稳定以后再作确立。
本是当年同吃同住一家人,相爱和睦,韦延清从不曾有过私心,也不想亲人会对自己有何怀疑,故仍以兄弟无间相待,不意太子之位。当日韦史身体抱恙,三兄弟同入宫中看视,韦延清途径翠芳楼外,侍卫报说有看见景王在此。
既然知道了,韦延清也不多思,当下思着兄弟和睦以使父皇宽心之好意,不带一侍卫,亲自下车,由掌柜引路去楼上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