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后老两口(115)
昭然猛地回头,果然是小虾米来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别过去,盛叔放也跟着从竹林后冒了出来。
他一手在眼前挡住作乱的风沙,弯腰俯身去牵小姑娘,袖口被拉起,露出手臂上又一道刀伤。
刀痕极浅,像是不经意划上的。
“别跑了别跑了……”盛叔放挺直身子看见这巨蟒的时候,瞬间没声儿了。
又听见这孩子叫它“娘”,他立马把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
“佳节?”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场混乱里,瞬间便会被杂音吞噬殆尽。
但他的话却如同一朵小花飘飘摇摇坠落,恰好落在那人掌心。
从此,风静云止。
昭然奇道:怎么大家都认识这条蛇?你还知道它名字?!
盛叔放无意识抬起右手,似乎想去摸摸它。
下一秒,蟒蛇停止了挣扎,垂首移动到他身边,闭上了眼睛。
像是无奈,又像是欢喜。
“真的是你?”盛叔放此时声音都有些颤抖,语气极轻,似乎怕把眼前的巨蟒给吓走了去。
他触碰到蛇首时,只觉掌心冰凉,毫无温度,惊了下,一瞬又收了回去。
但这一收,昭然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在盛叔放和这蟒蛇之间,牵连起了一根白线,清晰无比的存在。
还没来得及诧异,旁边的小虾米又是一顿暴起,抽出插在小靴子里的匕首,朝那线砍去!
霎时间,线断处光芒四射,金光弥漫,扩张,很快就遮挡住了视线。
完蛋了。
昭然心里只想。
强行斩断这挂碍,只怕那蛇……
慢慢的,她眼前似乎能看见什么东西了,像是铠甲反射的磷光,昭然惊喜地出手一抓。
“虞靖!”
虞靖正聚精会神看着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竟哄小孩一样,比了个“嘘”的姿势。
再往前看,是一座破庙,云遮雾罩间,仿佛即将有一场暴雨。
而昭然和虞靖就藏在这云雾间。
“盛叔放他们呢?”昭然于是小声问。
虞靖慢慢道:“他们的过往,自然不会有第二个人在上头看。”
昭然还没消化她的意思,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男人为了躲雨,仓皇间抬头瞅了瞅天。
这张脸,正是盛叔放。
原来这是他们的过往!
线断之时,回忆流散,过往也开始消散不清。
昭然领会之余反思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虞靖的话,啧了一声表示不满,继续撇嘴看着下面发生的事。
盛叔放明显还是大家公子哥的模样,应该是盛家发迹之后的事了。
那么不久后的小重山,便会被杜季让夷为平地。
他身后跟了一群随侍,雨具齐全,却不知他为何偏要到这破庙中来躲雨。
因为隔得远,听不清声音,只见他双手叉腰,颐指气使地朝那些人吩咐了几句什么,一群人便如鸟兽散开。
“他在干什么?”昭然不解。
“嘘!”虞靖提醒她。
昭然急了:“哎呀,他们说话我们都听不见,你几个意思?”
虞靖看着她道:“我想认真看,最烦看戏的时候旁边有人嘴巴不停。”
昭然:“……”
那您是没跟她和闻启一起看过,两人能把周围一圈座位都吐槽空。
虞靖又小声道:“还有,谁说我们听不见他们,他们就听不见我们?”
昭然半信半疑往下看,脚下被吓得一滑,猝不及防就和盛叔放对上眼。
他在屋檐下瞪大眼睛疑惑地向上望,嘴型明显是:
“什么玩意儿?”
忽然昭然余光里看见一青色影子,小声惊奇道:“有蛇!他不会被咬吧,这么欠揍。”
此时四散的随侍都哼哧哼哧回来了,一人手里抱着一卷做伞用的油纸。
然后盛叔放一声令下,所有人竟漫山遍野地在花丛中铺展开那油纸。
“别说他是在心疼这些野花……”昭然一时无言,“还真是大手笔啊!”
一夜暴雨后,山径里本该铺满落花,无人欣赏,顾自凋零。却因为这个神经的存在,呵护了一时的芬芳。
昭然见状,以一个多年戏迷,在宫中没事就去看戏的心态啧啧道:
“我想我已经猜到后面的故事了,好一个才子佳人的本子。”
等雨过天晴,众人走后,那蛇悠悠攀上房檐,探身往山脚看,似在等什么人,昭然差点跳脚。
“是蛇,是蛇!”
虞靖乜她一眼,“不是蛇,是熊。”
“是我认识的那条,是她!”昭然继续跳脚,又生怕惊扰了下面的人,小声激动道,“这时我应该已经无暇顾忌小重山那边,她一定是自己跑出来的。”
一连数日,那蛇都会爬上屋檐望山下看。
终于,山下有人影绰绰,那蛇一个激灵跳下屋顶,瞬间就成了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浑身破烂,衣着朴素依旧挡不住姣好的面容。
昭然更激动了,像是自家孩子中榜了似的,一个劲儿小跳着拍虞靖的胳膊,“我就知道是个美人儿,啊啊啊啊!”
拍了一半她反应过来不对劲,看着自己的手愣住,“我怎么能摸到你?”
“你要不再抱一下确认确认?”虞靖道,“因为你现在也不是个人呗。”
虽然这句话听着很像在骂人,昭然尝试着半张开胳膊,看了眼她胸口的剑,又缩了回去。
山下野花开得烂漫,仿佛竭力舒展开一山的红迎接这位惜花之人。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小蛇自己取名白佳节,故作虚弱和盛叔放聊了几句后,跟着他进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