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后老两口(124)
“她那时候很暴躁,不分青红皂白就会打人。”盛思白说,“但她是我娘,没办法,我不能放弃她。”
“后来她彻底失控走了,我就到处流浪。因为身上有蛇妖的血,被道士抓住过,一滴也没给我留,我浑身长满了蛇鳞,普通人也不敢救我。”
世人既怕她,又渴望她,利用她。白佳节总是对她说她们是妖,要让着人,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是人家不正是因为她们忍,才继续这样对她们的吗?
她找到一件破庙,里头有个女孩儿的尸体还没僵硬,她父母却因为要养儿子,没钱下葬,把她丢在了那儿。
盛思白咽气前,感受到了女孩儿的怨念,俯了上去。
她先是回女孩儿的家诈尸吓唬了一圈儿的人,但女孩似乎不愿自己伤害她的家人,盛思白就此作罢。
她看了眼盛叔放,接着道:“后来,饿了我就去和乞儿抢吃的,一个两个我还能对付,但他们聚集到一起来打我,我没打过,就只能跑。”
“是昭然救了你。”盛叔放看着她,陈述道,眼神瞬间空洞,陷入往事。
回忆忽然把他拉到他刚出来游历的时候。他在茶馆边正品茶看景,一黑衣女道士不由分说拿起他茶杯就朝空中一抛,右手瞬间画符,几个小男孩跌作一团。
精彩,他暗赞道。
他记得自己那时还吐槽了句这小姑娘不懂感恩,又奇怪昭然手里拿着食物神神叨叨边烧边念。
再后来,他还死皮赖脸让昭然带自己御剑。但因为技术不行,他们差点掉下悬崖,就遇见了闻启。
“所以你从来都不是想杀死他吧?”
闻启想到那时的场景,初次重逢似在眼前,眼下却又是离别,心里不由地一酸。
“你是在保护他。”
精怪之类对鲜血气味尤为敏感,在黄沙镇上时,盛叔放作死地倒水,如果不是盛思白手起刀落给他放血,勉力唤起白佳节的神志,那
日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思白?”盛叔放声音已经不受控地颤抖,他脚下一软,瘫坐在盛思白旁边,抬手想触碰她的脸。
然而怨恨也好,不舍也好,误会开解,两人之间牵连的白线虚虚实实闪烁起来,然后噌地一下,在空中碎成了万千颗粒。
盛叔放已经泪流满面,而盛思白仍旧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只是此时她眼里明显多了些悲戚。
盛叔放笑叹着,掌心覆上她脸颊,低声道:“你这小孩儿,疼怎么不会哭呢。”
“怕吗?”他又问。
盛思白摇摇头,低眸看见自己逐渐失去血色的肉身,眸间才出现了难得的惶恐。
她猛然间抬头,嘴唇张了又闭上,酝酿半天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闻启抱胸在旁边好意提醒。
“你,要记得想我们。”盛思白忽然开口,“我和娘会保佑你的。”
“如果胆子还是小,就不要随便乱闯。如果……遇见别的人,也……”
“不会的,不会忘记你们的,永远不会。”盛叔放一把把小女孩拉到自己怀里,生怕她离开,又紧了紧怀抱。
盛思白表情空白了瞬,然后轻笑着,在盛叔放背上拍了拍:“爹,我好想你。”
第64章 又过了些日子有人来管管吗?
闻启在安慰小女孩还是盛叔放之间犹豫地伸手,纠结了两秒,转身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算了。
屋内光线充足,木质桌椅散发淡淡清香,桌上香炉悠悠熏着细烟。闻启知道,这是定神用的。
榻上的人一动不动,除了呼吸轻微起伏,看不出任何生气。
昭然?
他想开口去叫她。
但嗓子里出不来声音,内心似乎有更强的力量压抑着他的冲动。害怕真的喊不醒榻上的人。
“可能又得躺一阵了,小朋友的匕首上有尸毒,又是对准要害,这次伤得不轻。”朱律的声音在后面轻道。
“只不过……她这回意愿不强。”
闻启猛地转头,感觉这一下自己脖子快扭了,只听见自己声音像是从天灵盖儿传来,带着遥远的嗡鸣。
“意愿不强?……是什么意思?”
某种程度上说,昭然此次受伤,是她没了反抗的意识。也许就在那一瞬,她想过就业样算了也好。
当时周流处处挑衅,昭然步步紧逼,一来一回间,许多当年秘事都给抖了出来。
连同昭然最不愿意解开的难题。小重山当年明明有多条退路,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个屠山的下场?
她在锦官城门口死守,错过了太阳河水患救援,却也没能保护到她想保护的人。
按照沈家兄弟所言,路上遇见的风沙拦路便是被控制了心魂的白佳节,还有盛家忽然间开铺施粥,灾民拦路……
皇室的问题暂且不论,这中间波谲云诡的环环相扣,看似巧合叠加,却全然似命定般指向最后的结局。
退无可退。
昭然看着眼前不断朝自己奔涌而来的走尸,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动摇了。
如果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如果最后一定要找个红颜祸水抗下祸事,如果瓜田李下也能被定罪处罚,如果她干脆就死在锦官城门口……
无解的答案和欲加的罪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这难道就是你们屠山攻城的借口吗?”玄英置身事外,很快抓住了周流的漏洞。
周流只是笑笑,不答反问:“你们这些年四下躲藏,现在才出来搬弄所谓正义,不觉得太晚了吗?”
“趋利避害,害怕引火烧身,顾着明哲保身的,又何止我一人。这是世人常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