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后老两口(136)
“嗯。”昭然任由他的手覆在自己眼前,能感受到睫毛扑打在他掌心,昭然也叹了口气,垂下眸子。
“他要杀了他师父。”
她也看见了周流短靴中藏匿的短剑。而周流即将使用的这一套功法,不出意外的话,会是小重山的传承。
耳边只听见衣物摩擦,疾步而行的声音,再接着,几乎没有打斗,锐物穿透皮肉,从嗓子深处咳出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吼。
昭然闭上眼,准确地钻进闻启怀里,深吸一口气。
“咚”的一声,那师父倒地不起,又睁着眼被周流拖入河中沉底。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分明只有一个尸体,却似激怒了河神,扬起滔天巨浪,朝两人扑过来。
“这应该是他做过的噩梦。”闻启的声音在昭然耳边轻轻柔柔的。
他又伸手把昭然的头转过来,不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被巨浪吞噬。即使只是幻境,但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死的感觉很不好受,他知道。
之后,周流便成了蓬山山主。但他没用花言巧语费尽心思去说服山上弟子,只是……只是把不信服的人都给杀了。
给蓬山来了回大换血。
再后来,周流在城墙上结识了杜季让,帮助他躲过同室操戈,想助他爬上皇位,这样自己便是一人之下,且名正言顺。
但是杜季让不信他,锦衣玉食的少年眼中没有他那么多弯弯绕绕,曲起一条腿在长凳上,手撑着膝盖,举着一壶酒敬他:
“多亏有你,我们终于不再被外族欺压了。”
“但是你更危险了。”周流眼神沉沉地看他,“你战绩越显赫,你的几个兄弟就对你越忌惮,他们不是能轻易放弃,安于现状的,迟早有一天会撕破脸。”
“你想说什么?”杜季让脸冷下来,还是涉世未深,将所有表情都挂在脸上。
他兀自仰头干了壶中酒。
对于此时的杜季让来说,周流虽对他有大恩,但同时也为自己谋了一官半职。两人之间这叫交易。
虽然家中兄弟不睦,但血液里流淌的亲缘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能轻易置喙的。
气氛骤然降到零点。
“杜季让那个时候还挺俊。”昭然不失时机地补充评论道。
她和闻启坐在旁边的桌旁,此时被安排成了无关痛痒的两位食客。
“嗯?”闻启端详手里的茶杯,顿了顿。
昭然丝毫不觉得奇怪,并肩和闻启坐着,一激动还拍拍他的腿,“快看快看,他这时候显然就是个富家公子哥的浪荡形象,但是因为皇家的沉痛,眼睛里总有种破碎感。”
昭然两只胳膊撑着下巴,笑眯眯欣赏,“若是没有战乱,定是许多姑娘的思慕对象。”
闻启垂着眸子斜眼看她。
然后忽然俯身,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
昭然惊得转身,而闻启并未后退,两人鼻梁险险擦过。昭然对了对眼神,察觉到闻启似乎不对劲,结巴道:“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不过他后来当皇帝后累丑了,没你好看。”
闻启单手撑在昭然身后,一手钳着她下巴,嘬了她一口,淡淡道:“那如果我累丑了呢?”
“闻启你别这样,这么多人呢。”昭然悻悻笑着。
真丑了还能怎么办,将就了呗。
“他们看不见我们,你说的。”闻启又亲了亲她嘴唇。
昭然快要招架不住,就听见周流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那边,周流被怠慢了也不恼,自斟自酌道:“我想说,东宫之争,只有永绝后患一个法子。不然在你继位以前,脑袋在脖子上是放不稳的。”
太直接了吧……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一个外人的一面之词,兄弟残杀?”杜季让看他。
“我觉得你不是好人。”
周流也一针见血。
昭然非常大方地回吻了吻闻启,“起开,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战局正焦灼呢。
“若我们交换一个秘密,你会信我吗?”周流不在意道。
“看情况。”杜季让答。
“我屠了我山门……登上这个位子,只有这一条路。”
他语气淡然到似乎在说这里的菜味道一般。
“……不是疫病吗?”杜季让瞪大眼睛看他。
战乱中疫病频发,偶尔死一大片人,是个绝佳的借口。
周流深深地看着他,默了瞬,才道:“我没有办法。”
昭然此时心道:你放屁!放你爷爷的裹脚布臭狗屁!
但回忆就到这里结束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昭然心知肚明,“后面的事,他连做梦都不敢再做了吧。”
攻城略地,流血漂橹,这条路是那么好走的吗?
风沙声再次出现在耳边,但黄沙都被金光给阻拦在外,中间空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盛叔放、韩念青、林茨和周流。
“我们,要不要叫醒他们?”昭然问。
“叫醒一个就行。”闻启说着踢了踢盛叔放的腿,“喂,起来了,还睡呢?”
果然,等盛叔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再回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后,仰天长嚎,壮怀激烈。
“救命啊!”
昭然:……
剩余三人被这气吞山河的呼救声给吵醒,第一反应就是迅速退后。在地上划出三道沙尘,动作迅捷,十分潇洒。
与盛大公子原地乱嚎形成鲜明对比……
“你,你们都知道了什么?”周流顿感不妙,揉着脑袋问。
昭然觉得此时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正想编个谎话搪塞他,就听见旁边林茨抱胸冷冷道:
“你杀了你师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