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书(115)
史书上如此邪说层出不穷,而所谓的“出佛身血,灭三山龙”,便是天罗为造反所造出的谶语。
换言之,这尊黑弥勒,本就是天罗门意图谋逆的邪物。
如此一来,一切便能说通了。
还有几日……希望能来得及。
放飞信鸽后,曹野来到隔壁房里,南天烛还睡着,孔雀正在为她扎针,勾娘则去楼下打冷水了。
“小蜡烛怎么样?”
曹野走到榻前,发觉南天烛烧得两颊通红,眉头紧紧拧着,在梦中还在不断求饶,像是在躲避一道看不见的鞭子。
孔雀叹气:“换了谁穿着如此单薄,连着跳舞将近两个时辰都会病倒,更别说她先前几日几乎没睡,到现在才倒已经算是身子硬朗了。”
说话时,孔雀便是故意装着满不在乎,却依旧能看出些许愧疚,想来若不是他不通武艺,被聂言抓住,南天烛也不会要在城外躲藏如此之久,更不会为了营救他熬得两眼乌青了。
曹野是何其敏锐之人,一眼便看穿了孔雀的口是心非,故意笑道:“看你给小蜡烛扎针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她扎痛了,怎么放在我身上就好像在扎一块猪肉?”
“姓曹的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
孔雀向来不经激,顿时鼻子里出气:“你就算是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能跟人家姑娘家比吗?”
“哦,这么说你虽然一路和人家吵架,但都是嘴上说说,对我这种公子哥下手才是真不客气。”
“你……”
事到如今,曹野逗起孔雀已是得心应手,很快就让人转忧为怒,而这时,勾娘端着冷水推门进来,淡淡道:“你们俩再吵小蜡烛休息就一起出去。”
如此,两人才终是噤声。
已是夜深,勾娘拧了一块凉帕按在南天烛额上,轻声道:“既然都担心小蜡烛不愿去睡,不如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他们如今已经知晓,那尊黑弥勒非但不是什么神火将军仙蜕,甚至还是个会给人带来厄运的烫手山芋。
勾娘给南天烛擦汗的动作轻柔,但只要一想到那尊佛像或许才是害得她全家丧命的元凶,她的眼底便一片阴沉:“孔雀,你先前说,你小时也见过铁会流血……”
“不错……是我母亲跳神舞时所用祭品,但看起来,就和普通铁块一模一样,母亲她总能找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就好像她从小是被林子养大的一样。”
孔雀眉头紧锁,满腹疑团。
铁会流血,还有神舞……难不成母亲当真与这个天罗门有关系?
但母亲明明最不信神,又如何会和一个祀鬼谋逆的邪道有所牵扯?
他脑中正是一团混乱,一旁的曹野却若有所思:“或许,只是一种形制特殊的铁器罢了,被知晓其作用的某位巫女带入关内,又被天罗门所利用,做成了会流血的佛像,本是想要以此煽动信众谋反,却不想新帝上位后立刻使出雷霆手段对付天罗门,这佛像还没派上用场,天罗门便已经被阮云夷剿灭了。”
勾娘顺着想了下去:“而之后,有一伙不明所以的盗匪将其盗出,与那些鬼像一同倒卖,只是这伙人很快就都死了,来运尸的徐大胆见财起意,偷走佛像,死了,他在死前将佛像交给李魁首,结果李魁首一家都死了……”
说到最后几人对视一眼,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看来明日我们得想办法验证一下。”
曹野苦笑道:“那一日,死在那驿站里的,到底是几个盗墓贼。”
翌日一早,因南天烛还没清醒,曹野便让孔雀留下照顾,他则与勾娘带上王杆与九尸案的案卷,一同回到了那间废弃驿站。
即便时隔十年,再次踏足这里,王杆仍是感到不寒而栗,似乎在推门进去那一刹那,他仍能看见那九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看起来,你应当对这里印象很深。”
曹野观王杆神情便知带他来带对了,沉声道:“当日,你们知州为了不夜长梦多,想将此事草草结案,所以案卷上记录恐怕并不够详尽……相比之下,本官觉得还是问你比较快。”
他说着走到客堂中央:“现在你告诉本官,当日这九具尸体在被发现时是何面貌?”
而王杆此时已知来人身份,又哪里还敢有半丝隐瞒,依据记忆,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和曹野比划起来。
按照王杆回忆,虽说九人都死在客堂,但也并非是都死在一处。
有五人倒在客堂中央,三人倒在边缘,还有一人,则是在逃跑时死去的,死在了去门口的路上。
这些事在案卷中都无记载,以至于曹野越听越是火大,不由得冷笑一声:“我看你们越州也是庙小妖风大,如此重要线索竟是无人在意,若非是徐大胆也死了,只怕当日这九尸案的真相便再也没有见光的一日。”
见曹野忽然如此疾言厉色,王杆给吓地不敢言语,一旁的勾娘这时抱着棒槌问道:“逃走的人死相如何,手边可有武器,还记得吗?”
王杆费力回忆:“好像……武器在他手边,他是面向大门倒下的。”
“伤呢?致命伤在何处?”
“是在背上,但并非是从背后被人用武器扔中,我记得当时,他的血滴洒了一路。”
闻言,勾娘想了想:“换言之,这个逃走的人是在与人缠斗中被从背后偷袭,走到门口时伤重倒下,其中问题有两个,第一,为何无人追他,第二,一个伤重之人,为何还要拿着剑逃走?”
王杆被问得一愣:“或许……是当时顾不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