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书(127)
“但现在天高皇帝远……东家,你就是干活干得太勤快了。”
勾娘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他走不了,上前将他打横一抱,又道:“孔雀,我先带东家回去休息,这些日子都在船上,药已经快要见底,你再去帮他抓些吧。”
丢下一句,不顾曹野反抗,勾娘扛了人便走,而孔雀见来往路人纷纷对他们投来震惊目光不由好笑:“以往走在路上都是我受注目礼,自打跟着姓曹的干活儿,可算是轮到别人了。”
南天烛无语看他一眼:“不会就是因为你穿得太放荡了吧……”
“放荡怎么了?”
孔雀撇撇嘴:“反正从小到大没人待见我,我穿得奇装异服一点,至少自己舒坦……你天天一身铃铛,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去药铺的一路上,虽没有人引路,但跟着南天烛的鼻子,他们总能找到地方。
也好在,楚州虽然地处荒僻,但大山环绕,要找的药材倒是一样不少,不但如此,药铺墙上还有一张画得详尽的人体经脉图,看着画功了得,孔雀忍不住多瞧了两眼,随即,便开始在药橱里翻翻捡捡,很快凑齐了方子,然而,连朝屋里喊了两声都不见有人出来。
“楚州民风如此淳朴吗?这般做生意都不怕窃贼上门?”
孔雀不禁感到奇怪,又喊了一声,终于,屋子里传来一阵木轮咯吱作响,只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推着一只做工讲究的木轮椅从里屋出来,而那轮椅上端坐着一个小姑娘,明明年纪看上去和南天烛差不多,但脸色却很苍白,似乎已经久病多日。
“两位客官久等了,你们方才拿了三味药吧,直接给我称便好。”
那姑娘一张口便先抖出一连串咳嗽,而孔雀只觉得奇怪:“方才我挑挑拣拣这么久,你如何知道我只拿了三味药?”
姑娘笑了笑,用下巴点点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男人:“这是我义兄阿风,平日里我不看店时,他便会在店外替我张望。”
说着,姑娘将那些药材挨个放上小称称了:“天南星、白附子、皂荚……都是温肺驱寒、燥湿化痰的良药,这位小哥,家里难道是有人罹患喘疾?”
“是啊,麻烦得要命,肺火入心,若是再不吃药调理只怕很快就要死了……也还好,楚州虽是偏僻,药材却一应俱全。”
孔雀自是不会把曹野的盘缠当盘缠,所有药都是一称一大袋,而那姑娘似乎也看出来的是位大主顾,又道:“店里已有小几日没有开张了,多亏了小哥今日赏光,既然如此,不妨再同我仔细说说家中那位病人症状,我再送你两味养心安神的药。”
“还有这等好事?”
孔雀一愣,只当撞了大运,又道:“我家中这位大爷天生体弱,本来就经不起折腾,但他偏要逞能入仕为官,落下了肺疾,后头接连遭遇变故,致使肺火入心,本就已经活不长了却还不肯消停,现今日日要在外奔波,若是再不给他养身子,只怕他都活不到四十。”
“肺火入心,这么说来着实可惜……明明入了仕,却得了和我一样的绝症。”
那姑娘说着又咳了两声,无奈道:“不如,我送你一些柏子仁和酸枣仁,养心护脉,药性温和些,也是我平时吃的药。”
而这么一说,孔雀才终是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姑娘身坐轮椅并非是因为什么下肢残疾,只是气弱脉衰,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也难怪,先前叫了两回,她都没有反应。
孔雀毕竟是个大夫,见这姑娘年纪实在太小,心生不忍,说道:“姑娘好心,愿意送药,恰好我是个郎中,姑娘若是罹患心疾,可否让我也切一切脉?”
此话一出,那姑娘愣了一下,将细瘦的手腕递到孔雀面前:“那就有劳先生了。”
孔雀搭上两指,结果,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在来到大陇后,他曾经随人四处行医多年,诊过的病人成百上千,本以为,能碰到一个像是曹野那样年纪轻轻便病入膏肓的病患已是特殊,谁料想,眼前这位姑娘,比起曹野,竟是有过之而不及。
她的肺火早已烧遍心脉,单看脉象,只怕是活不过一年了。
“姑娘年纪尚幼,怎会……”
孔雀万分震惊,按理说,像是曹野那样的病,须得是天生体虚,后天再反复折腾,才能弄到如此严重的境地。
但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个姑娘不过二十出头,又不像是曹野曾经身居朝野,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会将身体拖累至此?
“运气不好罢了。”
见他神色瞬息万变,姑娘轻笑一声,抽回了手:“先生医术高明,应当已经看出这便是我的命数……这些药于我,或许很快就用不上了,还不如留给别人,说不定,还能救人一命。”
话说到这个地步,孔雀也没了法子,收下了药,再一问才知,姑娘名叫火丫,而与她在一起的黑衣男人则是她的义兄白风,在今日之前,两人已在楚州住了多年,只是,随着火丫的病越来越重,两人或许不久后便会前往北境。
有传言称,关外的大巫能治百病,因不甘心就这样让火丫死去,白风便想要带她去碰一碰运气。
“关外的大巫……”
孔雀身为巫女的孩子,自然也曾听母亲说过,像是她这样的巫子其实还有许多,而她们大多生活在崇山峻岭之间,知晓天地密法,其中更有甚者有医死人,肉白骨的神通。
只是,关外风雪茫茫,不是成片的荒原,就是高耸入云的岭峦,想要在其中找到那些大巫又何尝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