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书(135)
几人目光落在那团发抖的被子上,而孔雀想到上回南天烛被他强行叫醒后还哭了许久,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还是再等等,之后如果哭得太厉害我再施针,让她清醒。”
大夫都这么说了,曹野也知此事急不得,闲着也是闲着,趁着南天烛没醒,曹野又和勾娘去了一趟官府,这一回,他打算和王大人讨些别的东西。
“近两年的失踪案卷?”
曹野周而复返,王大人更是紧张,二话不说,竟又拿出了一只更大的箱子来。
“楚州这些年,有这么多人失踪不见?”
曹野一看那箱子大小便知,这回里头装着的绝不止二十七本案卷,不禁瞠目结舌。
王大人头已经快垂到胸口,小声道:“曹大人有所不知,楚州三面环山一面是水,每年光是进山被野兽拖走的都有许多人啊。”
“……”
曹野简直眼前一黑,这下终于知道,为何天罗会选择楚州开宗立教了。
地处深山,道路险僻,便是城中有人忽然不见也没法深究,而若非是前任知州因捅篓子掉了脑袋,只怕王大人也不会定期去城中问询,更不会费心去整理这些案卷。
不过,谨小慎微总有谨小慎微的好处。
因为箱子太大,曹野索性便向王大人讨了一间屋子,与勾娘一齐翻阅起那些案卷。
相比于被判官舌判死之人,这些失踪人口的记录往往只有寥寥一两页,翻起来倒是很快。
而不多时,曹野便从中发现了一丝诡异之处。
“近几年怎会有这么多和尚消失不见?”
曹野连翻了几张,上头都记录着城中的和尚在某日出城后便忽然失踪,因为这些和尚在本地并无亲缘,即便人丢了也不会有人报官,以至于一直到要到王大人派人巡查时,才会有人记起城里丢了这么一个人。
勾娘那里亦有了同样的发现,淡淡道:“不过,和尚本就四处化缘,便是突然离开也不奇怪,相比之下,城里丢了一些读书人,这才奇怪。”
她连着挑出几张递给曹野,都是这几年城中忽然消失的寒门子弟,大多中了院试,已是秀才,却在一夕之间忽然不见,事后有人说,他们都是在赶赴乡试的路上失踪的。
随着找出的相关记录越来越多,曹野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虽说,楚州城中每年都有不少人在外出时忽然消失,但其中,出家人和读书人的占比却又有些太高了。
要知楚州地处偏僻,山高路远,寻常人只要兜里有几两银子,离开此地都会选择水路,绝不会冒着被野兽山匪袭击的风险走山路。
但偏偏,这些消失的人都并未在码头留下丝毫踪迹,换言之,便是那些赴省城赶考的秀才,竟也都是行山路离开的楚州。
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思索片刻,曹野忽然问:“勾娘你可有听说过,棱睁鬼?”
“棱睁鬼?”
勾娘从小习武,虽也看了一些诗书,但比起在屋子里看书,她还是更爱去院子里练剑。
她无奈道:“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子就别卖弄了,快说。”
曹野笑笑:“我只是忽然想起,小时我曾在我义弟裴深那里读到过一本闲书,记录了前朝楚州一代的祀鬼仪式……非要说的话,阿深可比我要博学,毕竟,我读书那是因为生病闲得慌,但阿深可是宁可不睡觉也要彻夜读书,要不,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把头发给熬白了。”
直到现在,曹野都还记得,裴深刚来曹家的那会儿,很少说话,除了上国子监,他大多数时候都闷在房里读书。
曹野一开始只当他是怕生,还去找过他几次,结果很快就发现,裴深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子,看东西过目不忘,而且,还异常刻苦好学。
来曹家的前两年,裴深就将家里的藏书都读完了,有一回曹野打趣他一进了书库就像是耗子掉进粮仓,结果裴深却说,那是因为他小时候无书可读,就连识字都是在沙土地上,看着他爹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硬生生学会的。
说起这些,裴深看上去总有些阴郁,而曹野也知他出身贫苦,父母早亡,只是因为八字与自己相合才被曹嵩选中,后来便也不再过问了。
曹野道:“那时,我与阿深经常交换书来看,有一回,阿深在国子监没回来,我便去他房里,意外发现了一本古书,颇对我的胃口,所以,我至今都记得那书上所记之事。”
传言,楚地有饿鬼名为棱睁,肚子生得奇大,偏偏嘴又细小如缝,故而只能吃些细小且精贵的肉类,比如,人的心肝。
楚州自古便颇为信巫,早在前朝时便已有人杀人祭鬼,而棱睁鬼因张不开嘴,对入口之物亦十分挑剔,最喜吃读书人和出家人,楚地有传言,称棱睁鬼吃一个读书人便可抵三个普通人,吃一个出家人则能抵两个普通人。
“听起来,这棱睁鬼比五通还该死。”
听完曹野的话,勾娘的脸色不禁冷了两分,俨然是对这些乡野陋习厌恶至极。
她冷冷道:“若真有此鬼胆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定将它碎尸万段,拿来喂狗。”
显然,和勾娘这只麒麟相比,寻常煞神都不太够看。
曹野笑笑:“麒麟骨大人,消消气,要知这些鬼神之说说来说去,最后也都是人在捣鬼,读书人和出家人不过是个噱头,这两者都要外出赶考和化缘,方便下手,于是,养活了当地杀人剖肝的盗匪……这些人一环扣一环,谋的,都是利。”
勾娘想了想:“这么说你觉得这些人失踪和棱睁鬼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