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书(195)
然而即便是聂言也没想到,要抓这名叫勾娘的女子,竟是会叫他白白折进去将近三十名暗卫。
据回来复命的人说,这女子为让另外两人逃走,竟是徒手合上了城门,非但如此,她杀起人来更是眼都不眨,若不是后头中了毒针晕厥,只怕他们要死的人远不止这个数。
聂言起身掀开布袋,果然,是勾娘,虽是双目紧闭,但神情却很平静,不似身上有伤。
聂言手下暗卫过去没怎么和江湖中人打过交道,被勾娘武功惊骇之余,身上却没有带任何散功的药物,无奈之下只能用这臂膀粗细的锁链将勾娘牢牢捆了,送到了聂言这里。
如此,聂言才总算有了和曹野谈判的筹码。
看出曹野对这女子性命十分在乎,聂言心中因折损人手导致的不快方才好了一些,见被拘在床榻上的曹野不说话,他索性翻过勾娘身体,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毫无知觉的脸,笑道:“先前一直戴着面纱也看不清面容……现在看来,这江湖中的女子行事颇为粗野,和京中美人比起差了些,不过好在,单看长相,也能算得上是英气逼人,难怪贤弟你会动心了。”
他有意不将话说完,但聂言相信曹野知道他的意思。
既然人已经落到他手里,他有千百种法子可以让人生不如死,而这一切都取决于曹野的态度。
废了这么大功夫才将这女人弄到手,他必是要利用她好好让曹野听话。
一想到能叫从小便与他陌路的曹野服软,聂言心中升起一团扭曲的快意,要知他等这一日,其实已经等了快二十年。
从决意踩着曹嵩向上爬的那一刻,聂言就想知道,曹嵩这个从小颇有骨气的儿子,能对他冷眼相待到什么时候。
聂言越想越是得意,心中甚至已经想好了之后要用什么刑,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床榻上的曹野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聂大人,你这个人还真是很好懂……总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可以拿住别人软肋,到头来,却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贤弟?”
聂言本以为,曹野这是穷途末路之下破罐破摔,然而下一刻,他却忽觉脚踝一紧,一只手死死扣住他那只未曾断过的右脚,女子冷冷道:“如果不想以后都站不起来,就不要出声。”
聂言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望去,才发觉勾娘早已睁开眼睛,而那些锁链虽然看似还捆在她身上,但其实,锁眼早已被捅开,勾娘的双手也早已自由。
“你什么时候……”
一想到这女子能徒手合上城门门闩,而现在她正捏着自己的脚骨,聂言后背登时出了一层冷汗,难以置信道:“分明方才已经叫医官探过,你应当是中毒颇……”
话还未说完,勾娘另一手夹着一把银针,显然,她方才就是用这暗器撬开了锁,淡淡道:“现在看来,聂大人你手下的人不但功夫不行,见识也着实太浅,不知江湖险恶,甚至还会被寻常的龟息骗过去。”
“你……”
电光石火间,聂言已经想到了,勾娘恐怕是故意被抓的……她知道他要抓活的,于是,甚至借此机会杀了他手下将近三十人。
一瞬间,聂言脸色铁青,却是丝毫也不敢动弹,而勾娘彻底挣脱开锁链,一把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了桌边,在他耳边低声道:“聂大人,你现在应当已经知道我的本事……东家想和你谈谈,之后你要听话一点,否则,我这个魔头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她说完,望向床榻上的曹野,这才发觉他也正目光沉沉地看过来,双目一眨不眨,几乎在她脸上扎了根。
两人这些日子都算不上好过,勾娘先后经历两场血战,两眼乌青,脸色发白,而曹野更是因为连日在那囚车里风吹日晒,嘴唇干裂破皮,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场分别于他们而言都很艰难,但好在,一切顺利。
就如曹野先前所猜测的那样,聂言不敢动他,甚至在曹野病倒后还特意找了医官来给他医治。
“东家,你赌赢了。”
半晌,勾娘淡淡开口,想起不久前曹野临走时的交代。
那时,聂言率一众暗卫将客栈团团围住,而曹野只来得及同她交代两件事。
第一,便是要扫除跟在他们身后的尾巴,查出他们的身份。
曹野猜测,判官舌的事忽然被捅到御前应当并非聂言所为,毕竟,聂言笃信鬼神之术朝野上人尽皆知,虽说聂言很聪明,从不惹皇帝烦心,但毕竟两次妖书现世时他人都在京城,嫌疑本就已经很大,如今再要借观音血的乱子陷害曹野实在得不偿失,说不好还会惹祸上身。
然而,这一路来,确实有人跟在他们身后为仙蜕造势,想在民间惹出乱子,幕后之人居心叵测,曹野心知须得引他们更进一步,将人抓到,这才有在未来破局的可能。
而至于第二件事,曹野那时说得明白,他们需要将聂言拉下水,成为他们查案的助力。
七年来,仙蜕之说早已在民间四处生根,规模比起十年前的天罗之乱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如若这背后当真有人指使,只怕如今只靠曹野一己之力绝不可能有胜算,除非,他们能让当今天下最有权势之人为他们所用。
而对付聂言,曹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把柄。
先前在越州,聂言以孔雀性命为要挟,想叫他寻来仙人髓,却不想此物却并非寻常佛像,而是十年前天罗造来谋逆,身怀不祥谶语的邪物。
要知天罗之乱本就是神启帝的一片逆鳞,如今又和这神火将军仙蜕勾连在一处,如果叫当今天子知道,内阁首辅竟在暗中找寻此等妖邪,只怕便是聂言再能言善辩,这一回也保不住他的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