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火书(209)
勾娘继续说道:“先前东家你说了,七年前的案子,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工部,但是,也正因为太过明显,所以才是灯下黑。你不是说了吗,当时工部的人第一时间便清点了库存上报,轻易就打消了皇帝的大部分疑心,换句话说,即便是皇帝后来再去查,中间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动手脚,不是吗?”
“别说了勾娘……”
曹野咬紧牙关,他还不想面对这些,但勾娘却不给他逃跑的机会,只是握紧他的手,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无论是天火还是妖书,影响的都是与曹家有关的亲信,除了一个人……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天火之后人人都会怀疑工部,他乍一看甚至像是一个被陷害的受害者,但最终,你爹死了,阮云夷死了,你辞了官,只有他毫发无损,这不奇怪吗?”
说到最后,勾娘的声音里已满是冰冷的怒火。
那一日再见到曹野时,她便告诉他,那些跟着他们的尾巴似乎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一味地想要逼迫她发狂。
或许从那时起,曹野便已经猜到了。
无论此事幕后元凶是谁,对方都足够了解曹野,了解他心中珍重之人,并且也很清楚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痛苦。
这些日子,勾娘眼睁睁地看着曹野对这一切避而不谈,就如这七年来他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一言不发一般,将许多事都往心里咽,以至于最终,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再这么下去,便是孔雀用再好的药恐怕也无法让曹野宽心,于是,勾娘就索性来当这个恶人,誓要叫曹野将心里的不痛快全都吐出来。
“别说了……”
果不其然,因为心绪起伏,曹野很快就开始低低地咳,呼吸急促。
“东家……”
见他嘴角洇出血丝,勾娘终究还是不忍,一边替他顺背一边说道:“无论此事幕后元凶是谁,他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让你痛苦,上一次是你爹和阮云夷,这一次轮到了我和小蜡烛孔雀,这些事连我都能猜到,你心中应当很清楚,我只是……想让你说出来而已。”
“我……”
曹野脑中一团混乱,浅浅的咳嗽亦在此时变得剧烈,他低头猛咳一阵,最终竟是呕出了一大口血来,而这番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楼下三人,只听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孔雀丢下烤了一半的鸡奔上二楼,一把便攥住曹野手腕。
将曹野接回后,他的身体便一直谈不上好,旁人都只当他是在囚车里受了苦,也就只有勾娘,知晓曹野心里还藏着许多事,他也并非是想瞒着旁人,只是此事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残酷,曹野也需要时间去接受罢了。
一时间,几人都紧张地不敢说话,如此等了许久,孔雀方才松了口气:“还好……似乎是先前的血痰未清,吐出来倒是好事,这样他夜里就不会觉得胸口憋闷,说不定能睡个好觉。”
“……还好。”
闻言,勾娘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南天烛手脚麻利地把地上的血擦了,埋怨道:“姓曹的,你是不是又憋了什么话在心里?我和孔雀可都交底了!”
“我……”
曹野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狼狈地喘息不停,勾娘见状正要替他说话,火丫这时却拉住了南天烛:“说起来,你们有没有闻到糊味儿?”
一瞬间,南天烛脸色一变,和孔雀对视一眼,终是双双想起了还在楼下烤着的鸡,立刻又如先前一般风风火火地冲下楼去。
曹野心知火丫定是听到了先前勾娘说的话,虚弱地笑笑:“火丫姑娘,谢谢你为我解围,只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尉风将军,能不能请你……”
“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不会说。”
看着眼前消瘦的青年,火丫只觉可怜,他们的出身分明一个天一个地,但最终,却还是得上了一样的绝症。
非但如此,曹野身上所背负的东西,也比她要沉重太多了。
火丫叹了口气:“曹大人,你……”
“赶紧来个人!看看他怎么样了!”
忽然间,楼下有人大喊一声,勾娘推开窗,便见不久前才出门的尉风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从外头进来。
“那个是聂言的探子?”
勾娘一眼便认出了来人身上衣服,她二话不说,直接将曹野打横抱下了楼,发觉此人果真就是昨晚被曹野打发回去看情况的暗卫,身上中了数刀,早已奄奄一息。
“聂……聂……”
那暗卫用手指着心口,还未说出完整一句话便已晕厥过去,尉风脸色铁青:“我在路上找到他的,找到的时候就已经伤成这样了。”
“小蜡烛,赶紧去把我那捆细布拿来,要是再止不住血他就真要死了!”
孔雀不敢耽搁,连施数针帮人止血,此事曹野等人帮不上忙,只能在旁干候着。
“怎么回事?”
曹野眉头紧皱:“好歹也是聂言的人,怎会叫人伤成这样,而且,我昨夜不是让他去聂言那里了吗……”
一瞬间,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曹野伸手摸了摸来人胸口,很快,便从里头摸出一封沾血的信来。
第110章
当今首辅被害的消息传开时,曹野一行人已然远离了官道,藏身在一处山洞中。
被尉风救回的暗卫在一日后就死了,他身上刀伤太多,便是孔雀也回天乏术,而在临死前,因为孔雀的药,那人找回些许清醒,也终是能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们,那一晚在聂言宿下的驿站究竟发生了什么。
暗卫称,他赶到驿站时,杀戮便已经发生,院中聂言的人几乎都给杀了个干净,那伙人上楼去抓聂言时,他也跟了上去,结果,便从聂言的桌上找到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