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意(125)+番外
如果刚刚尚有一丝理智,提醒自己这人是王爷,是当今天子每每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地只会罚他禁足的人,是干事从来不循常理的人,不能寻常看待。
那么现在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想一走了之却被扣下时,所有的忍耐全数作废。
“淮砚辞!”
她一字一顿,声腔里都带着拉扯的尖锐,她盯着面前人的脸,却是突然觉得泄气又可悲。
是,他淮砚辞是个割裂的人,她又何尝不是呢?
明明知道他不是他,却还是会将他认错。
明明知道他们再无可能,却还是允许另一个人以他的身份与自己并肩而立。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惘然,却还是同意了这么荒诞的提议。
……
晋舒意拳心渐渐收紧,到此时,她才像是忽然明白了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不是为了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吻,轻佻也罢,调戏也罢,就当是那晚醉酒还的债。
她是在气眼前这个男人,他用着那个人的身份,却将那人留下的记忆全然打破。
水从简不会越界行事,就像淮砚辞不会甘为赘婿。
她是在气这几天的议论纷纷,气那不该送到此处的碧玉镜——
她更是在气自己,气自己给了他毁了水从简的机会。
气自己那隐秘的一点可怜的自私,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看着同样的一张脸,故地重游。
怎么不可笑可气呢。
淮砚辞心神激荡,只觉掌中原本拗着的劲全然散去,他蹙眉。
“请你放手。”她说。
“……”她冷静得像是换了个人,他下意识松开。
“对不起,”她没有离开,却是垂眼去瞧檐下的风铃,“冒然提出合作是我欠考虑。金玉楼的生意不好做,晋家还是不来分这杯羹了。”
院中蝉鸣几声,风铃轻曳。
晋舒意收回目光,她退后一步,负手而立:“芜州倒是有些好风景,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可以让书铖再陪着去看看。”
片刻,面前人才开口:“你在赶我走?”
“舒意不敢。”
“因为方才的吻?”
“公子慎言,公子只是不小心,碰了我。”
她没有抬眼去看他,只知道他沉默了良久。
刚刚松下的拳心不由在此攥紧,晋舒意不动声色:“公子,舒意很清楚你是谁,更清楚谁才是我的夫君。”
“……”
如此,对峙半晌。
淮砚辞:“没想到晋小姐对前夫,这般情
深意重,真是叫人羡慕。”
他语气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感慨,叫晋舒意凝神。
只是不过一句,他便似是懒得再追究,眼前一亮,是他已然退开。
男人重新坐回去,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茶。
晋舒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徒然,便就转身要走。
经过他身侧时,却是听得一声:“抱歉。”
“……公子只是不小心,没什么好抱歉。”
“不是为了这个。”男人掀眼。
晋舒意低头,终于再次与他对视。
“我既是来了,自然不会无功而返,”他道,“所以晋小姐,你这前夫的身份,我还得用。”
“你!”
“不过以防万一,小姐倒是可以跟我说说他的事,教教我如何做你夫君,或许,我便也不会再做出小姐不喜欢的事来。”
“淮砚辞,”晋舒意重新绕开一步,站在他的正前方,“你是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这生意,我不做了!”
“七三,”男人仰面瞧她,“或者八二,都可以。”
他说得那么轻巧,晋舒意险些失笑:“你可知商场上的征伐为的常常不过是毫厘之差,此番你这般与我谈,不觉轻浮么?”
“如果再加上一个水从简呢?”
“……你说什么?”
“你也说了,我们很像,”淮砚辞捏着茶盏缓缓饮尽,“你以为,我为何会允许你们将我认成他?”
若是其他人说这句话,晋舒意不会在意,可是从眼前的男人口中说出,她却瞬间会意,而后,更是震惊地盯住了他。
入京见到淮砚辞第一面后,她就曾问过任徵老昱王可还有其他子嗣。
当时任徵说过老昱王在江湖有一个老相好的事情,还说过此事是淮砚辞的逆鳞,提过的人差点被撕烂了嘴。
淮砚辞对此事讳莫如深,他又本就是不可一世的人,如今知晓水从简的存在不仅没有调查反而自愿扮演——
晋舒意不说话,却也没有走,她坐到了他对面。
淮砚辞放下茶杯,微微倾身向前,胳膊搭在膝上:“想明白了?”
晋舒意自然没有回话,如果说眼前人早就知晓水从简假扮他的事情,那只能说明,他也是暗门中人。
但暗门调查的事情有关朝廷,势必有不少阻碍,她又如何能判断此人不是在诈她。
“还请明示,”她道,“公子认识他?”
许是她的谨慎反而显得欲盖弥彰,这一问之下,男人竟是笑了。
好在这笑转瞬即逝,并没有等她皱眉他便又亲自斟了一杯茶推来。
“方才事急从权,以茶代酒,赔罪了。”
今日之前,晋舒意从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有低头的一天,可此时,亲眼看着他递来的茶水,耳听他说出赔罪二字,顿觉晃神。
迟疑半刻,她才伸手接过。
清茶入口,她却没品出味道来:“方才你说,事急从权?”
见她喝完,那人才伸手一指树梢:“近日来的第五个,已经跟到家了呢。”
晋舒意惊诧,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