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意(153)+番外
很多时候,这双眼都是坚毅的,执着的,昭示着主人的一往无前,更多时候,还是沉静的,犀利的,是众人熟知的晋大老板。
只有极少的时候,会有欣喜、紧张、无奈、慌乱从中一闪而过,又或是醉酒后的天真与茫然。
直到那日得知水从简的死讯,他接住了一滴泪。
如坠烟海。
作为水从简,他亲眼看过她拼命,以一种壮烈的姿态。
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中不过一件事情值得活着。
那就是守好晋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等待,等她归来。
也学会了生气。
在她每每醉醺醺回来时,在她次次妄图拿钱哄好他时。
在她醉眼朦胧中吻上来却从来不记得丝毫时。
更是在她伤痕累累而不自知时。
水从简用了两年时间劝自己留下。
她却一纸放夫书催他离开。
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身为淮砚辞的他才从那一滴晶莹中品出苦涩的酸甜。
后知后觉的痛最是追悔莫及。
所以,无数个重启暗门步步钢索的日夜,她是否也曾怀念过他们的时光?
晋舒意说完只是敛眉等着,与其讲是说给男人听,不如讲是说给自己听。
这些日子连轴转得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水从简该有的行事风格,取而代之的是日日伴在身边的淮砚辞。
他们用着一个身份,他们一样又不一样。
甚至于刚刚一瞬间,她以为所谓夫妻一场,是那段早已无可向外人道的岁月。
良久的沉默之后,眼前的衣衫一角转过。
“你睡大屋,我与玄枵轮流守夜。”
丢下这句,男人已经擦身进院,晋舒意回神:“那如何行?你们也奔波了一整日,不如我们四个轮流,也好每人多睡些。”
“你们会功夫么?”他问。
“……”
“所以,是要本王一夜醒来也去山崖寻你?”
这人怎么能做到变脸如变天的?
亏她方才差点还以为他当真对她存了什么——
什么奇怪的心思。
“怎么?”淮砚辞停下,看她甚是精彩的面色。
“没,”她咬字干脆,想了想才继续,“不过我方才见你与玄护卫在说什么,难道是这村子有什么不对?不然为何还要轮流守着?”
二人已经一起走到了院中,院中石桌石墩上还落了草叶,淮砚辞伸手扫过坐下。
晋舒意便坐到了他对面:“还是因为这家的传闻?”
“那灶间的棚子是地动使然。”男人示意她,“地动危险,山上更甚。猎户却还要今日上山,要不,就是山上有什么东西,要不,就是为了特意腾出来让咱们住。”
若是这山里有什么东西,那么这整个村子或许都藏着秘密。
若是特意腾出来让他们住,那么联系传闻里的闹鬼一说,难免叫人猜测。
“不是说他儿子的尸身没有找到么?他已经找得成了执念,会不会是想趁着地动再找?”阿七端了吃食过来,插嘴道,“我听说地动的时候还会地裂,许是能现出什么之前瞧不见的呢?”
说完,他发现原本讨论的二人皆是望着他不语。
阿七放了吃的往身上擦了擦手,嘿嘿两声:“那个,我随便猜猜。”
且不说这里距离地动中心有些距离,地裂之事难以成说,便就是这猜测,也实在骇人听闻了些,晋舒意笑了笑:“没那么夸张,你喊玄护卫一起过来吃饭吧。”
“哦!好。”
倒是不必阿七喊,玄枵耳力好着呢,再者说这小院哪里需得传话。
他净了手陪阿七一起端菜,就听见他家主子不咸不淡地同晋小姐点评:“你们家没教他做生意,倒是明智。”
呦,刻薄得呢。
玄枵心道。
粗茶淡饭,比之之前陶家田庄更简陋,好在没人抱怨。
晋舒意觉得对面今日又一次刷新了她对挑食的理解。
所以说,挑食这个东西也是看环境的么?遇强则强,遇弱则退?
“小姐,”阿七收拾完碗筷出来,“一会我再烧些热水给小姐洗漱,就是方才想问村民借一件换洗衣裳,他们也不肯,
这样,我看地动已经结束了,明日我便就去找找落下的行李,只是今日要委屈小姐了。”
“说什么呢?”晋舒意拍了拍他脑袋,“哪里有那么多讲究,今日你先好生歇着,其他的不着急。”
“哎!”阿七面色一红,咧着嘴巴就哼哧哼哧去打水。
隔了一截还摸了摸脑袋。
这小子使不完的牛劲似的,想起上次晋书铖被颠吐的模样,再想起今日的自己,实在是有些羡慕这体质了。
不想,这一回身就听见院门外男人幽幽道:“你们家这个车夫,阿九是吧?”
“是阿七。”晋舒意莫名其妙,“阿七是个好孩子,力气大,又细心,办事最是靠谱。”
不说还好,一说,那人呵了一声:“你看他是半个亲人,他看你可不一定。”
熟悉的阴阳怪气又来了,可阿七好端端的又怎么惹到他了?
转念一想,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吧?
难道是阿七也跟晋铭一般?
“阿七不过是人热忱了些,你不要胡猜。”她紧张道,“他同晋铭不一样。”
淮砚辞先是一愣,而后发现她是会错了意。
晋舒意见他沉默,已经心下一沉,莫非是真的?!
她振作了一番才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压低了声音:“你怀疑的点是什么?你同我说说,舒意觉得,也许是误会呢?”